<<漫長的回家之路>>

作者：紅葉
( 首發： 海外文軒01/23/2014)

每次在網上看見火車站春運的洶湧人潮的照片，總是感嘆，無論如何艱難困苦，似乎都阻擋不了人們盼望回家過年、與親人團聚的腳步。

回憶起以前住在加拿大溫哥華的時候，每年秋天，總能看見三文魚回流的特殊景象。

秋天的溫哥華正是多雨的季節，雨來得多情而頻繁，象情人的細語綿綿，如透明的絲線斜織，將遠山變成一幅朦朧的山水畫， 將鄉村人家的小屋籠罩在薄薄的輕煙之中。

滿山的紅葉勝於二月花，如同無數燃燒的火焰在跳動，將秋意烘托得更加濃郁。

這些回流的三文魚是從遙遠的太平洋不遠萬里游來，它們要游回自己出生的家鄉，然後在那裡產卵，繁殖下一代。

這是怎樣的一條漫長的回家之路？

那些三文魚，是逆流而游，沿途的阻力可想而知。在漫長的途中它們要經過無數艱險，時而水流湍急，時而險灘阻擋， 更別提運氣不好時，還會遇見兇惡的鯊魚。

特別是在跳躍高崖時，有的三文魚連魚皮都擦破了，還在努力地往上蹦，奮力拼搏。

一次不成功，再來一次，不達目的，永不放棄。

它們的天敵還有熊，看似笨重的熊其實不笨，它們此時急忙趕來占便宜。熊站在水中守株待兔，用肥厚的熊掌扑打着蹦跳的三文魚，有時抓住一條，就往血盆大口裡送。

那些體力不支的三文魚，就昏倒在途中，也許不會再醒過來。而那些成功到達終點的三文魚在產卵後，精疲力盡，也到達了生命的終點，一條條躺在河灘上靜等着最後一刻的來臨。那些三文魚肚皮朝上，遠遠地看過去白花花的一片。那種景象震撼人心，讓人看得心酸，也讓人感慨萬千。

此情此景讓她不由得不感嘆自然界的奇妙，那樣漫長的路程，這些三文魚是怎樣找到回家的路的？ 在茫茫大海中，是什麼引導它們的航向？

如果換了是人，別說走路，就連開車，沒有地圖或者導航系統，恐怕不出幾里地就得迷路。

她也不由得不感嘆世上萬物各有獨特的習性，就象三文魚，一輩子就在自己的家鄉生活不好嗎？它長大後為什麼一定要遠遠地離開出生地，到廣闊的海洋生活，度過自己的一生？但是又為什麼一定要回到它的出生地產卵，落葉歸根呢？

然而，她也喜歡一個人到遙遠的地方去。年輕時就背上行囊，離開家鄉，到異國他鄉生活。

年輕，什麼也不怕，有的是勇氣，有的是精力，有的是希望。那時，怕的只是不冒險，不刺激，怕的是過着一成不變的沉悶和無聊的生活。

雨後放晴，青翠的樹林，高低起伏地撐着遠方被雨打濕的沉甸甸的天空。淺淺的小溪流過岩石，濺起一朵朵透明的小花，這清新的情景如同一幅淡雅的山水畫。

在鎮子上的小旅店裡住宿，深夜聽雨聲，沏一杯熱茶，就可以溫暖那顆飄泊的心。

在一個自由的社會，所擁有的能力決定着自由的程度，自由存在於能力本身。

所謂的自由世界，正如大海一樣， 魚類們遵守着一種自然法則，能夠生活的層次區域都是有限的。無邊無際的大海看起來很寧靜，而在水面之下，有無數的魚蝦群，有潔白的珊瑚，也有兇狠的鯊魚，有險惡的暗礁，深不可測。

世界上沒有絕對自由的地方。一個地方只要有兩個以上的人，就沒有絕對的自由，包括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

她想起兒時的一些朋友，生活很安定，幾十年了，就住在自己出生的城市裡，在同一個地方生活。好象深海中的一條魚，這也是一種生態形式，舒適穩定，風平浪靜，悠閒自得。

魚在水中游，鳥在天上飛，不管選擇怎樣的生活，都是屬於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仙人掌，即使是野草，都需要一片屬自己的立足之地的。如同這個小鎮，恬靜地、安分守己地座落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它在世界上應有的位置。

世界上不同的民族，因地域同歷史的不同，而自然形成不同的心理和生活習慣，海島，內陸，沙漠，高原的人們，過着不同的生活。無論改變自己的地理位置，或者與來自異域的人一起生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初來乍到異國他鄉之時，覺得陌生和新奇，記錄下來的，大多是隱約朦朧的感覺。而生活久了，則又不無倦意，渴望回到兒時熟識的人和食物的故鄉，這恐怕就是為什麼許多人仍然選擇了葉落歸根的原因吧。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世界上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就連雙胞胎，雖然面貌相同，但是彼此的性格喜好也不完全一樣。

人生也是一樣，每個人有自己獨特的一生，想要複製別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盡人間滄桑百態。山窮水盡疑無路，往往轉個彎，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到這裡，她的頭腦豁然開朗。

生命只有一次，人容易把這個世界當作自己的家園，迷戀財富名利情感，戀戀不捨。

但其實所謂的永恆也是相對的，宇宙間沒有絕對永恆的概念。人能夠擁有的一切物質財富只是過眼煙雲，轉瞬消失。

如果把人生當作一次星際旅行，少一份沉重，多一份瀟灑。這樣的人生，是不是能夠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