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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人,想穿啥穿啥,該穿啥穿啥
送交者: 雅駿 2005年09月17日11:55:56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加拿大人,想穿啥穿啥,該穿啥穿啥
——拿衣食住行說事兒—之(二)


剛來那年,對加拿大人的衣着有些偏聽偏信的認識,比如:一:大多數人穿着土氣缺乏色彩,即使在辦公室等正式場所也不例外;二:西服革履的多半是推銷員,“泥腿子”倒可能是勤儉節約的百萬房產主;三:一看打扮就知道她的原住國,街上怎麼那麼多穆斯林女人的大頭巾呢。

成為“文件上”的加拿大人以後,我對這些認識有了點兒“螺旋上升”的想法。

先說土氣的印象,其實是我初來乍到時看的表面西洋景。見到的人們或在街頭,或在商場,或在公園。這些地方如果以家庭為中心,以休閒為目的,人們似無必要穿得像電影明星。

工作後,我在辦公室里也沒見到衣着妖嬈的。仔細一看員工手冊:着裝不得過於暴露,以“辦公室隨意”為宜。明白了:不得性感是工作要求。

天天和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也和多數人一樣,連續兩天不穿同樣的衣服,不是體味大,而是慣例使然。每天換衣服,對於工薪人來說,不可能每件衣服都是幾百上千刀的精品,也不可能都是真絲純毛等難以洗滌保養的布料,所以大家的穿着看起來都沒那麼貴重了。我暗地有點想通了。

坐公共汽車上班時,發現很多人穿着油漬麻花的工作裝和大頭安全鞋,胸前繡着名字,一看便知是安裝線上的階級兄弟們,不知道他們是否也天天換衣服。

有一陣子天天坐通勤火車Go Train,我見到了車廂里的一個個套裝男女,有的讀文件,有的在手提電腦上敲敲打打,舉止談吐同坐本地公共汽車的工裝族們大不一樣。我有記者的心,沒有記者的臉皮,真想問問他們是不是都在多倫多Union Station下車,然後奔赴摩天大樓里,為當天的股票指數而翻雲覆雨去。

還有一點細節。

和同事們熟悉一些後,聊起家常里短。說起孩子女人們都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有一次W突然問我結婚了沒有,我自以為幽默地說我傳統到結婚多年才要孩子。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你婚變過嗎?我將信將疑假裝鎮定說目前沒有。她仿佛鬆了口氣似地說,對不起,我沒見你戴戒指,還以為你有些不同的故事呢。我恍然大悟,第二天把多年不戴的結婚戒指翻了出來戴上。偷眼一看,大多數中年男女們無名指上都有戒指一枚。我煞有介事故作強調地說,我見咱公司的一個小伙子,還有個老太太,小拇指上戴着個戒指,是不是表示他(她)們要獨善其身終身不嫁娶?W說,那是鋼戒指,表示他們是職業工程師。我醍醐灌頂,一下回憶起了多年前在雜誌上看到的,某大橋塌了之後,有關人員把其鋼材打製成一個個戒指,送給剛畢業的工程學士,引以為戒。不知是不是這一段。從此我對那個邋邋遢遢的老太太肅然起敬。到目前為止,這枚小小的鋼戒指仍是我看得見摸不着的夢想。

聖誕前,參加了公司在一個resort包下的晚會。我穿了套二手店裡買的大紅純毛長裙,光腿穿條黑絲襪,在十二月的天裡自覺“美麗凍人” 得緊。到了晚會上一看,平時衣着樸實的同事們簡直個個都認不出來了:有點姿色的,包裹在禮服里更加俊靚;有點身材的,穿上了露背裝,儘可能地強調優點。所有有頭髮的男女都像是貓舔過似的油光水滑。有個沒頭髮的男士穿着蘇格蘭格裙,煞有介事地擒着風笛。幸虧我事先被電子郵件通知也“打扮起來”(dress up),不然初來乍到不明就裡的,可就成不和諧音符了。煙癮大的女士們去室外抽煙,不知道後來有沒有人凍成肺炎的。

那天的感覺有點不真實,仿佛置身於杯觥交錯紳士淑女的上流社會。第二天再見到各位同事,眼前總晃動着她們青青子衿的形象。

什麼場合穿什麼,這就是我見到的倉廩實而知禮節後文明而平和的加拿大。我一直懷念着我的第一個聖誕宴會。儘管宴會不久後我就被解僱了。

我輾轉又找到新工作後,驚奇地發現: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衣着標準。這個夫妻店小公司的普通員工衣着雖隨意,但從沒有人穿牛仔褲上班,而大小“領導”們總是西服革履。大老闆的襯衫領帶天天換,每天都熨得平平整整。我奉承老闆娘能幹時,她說那是洗衣店的功勞。洗衣服的花費早已超過了衣服本身。

原來,小公司老闆們衣冠楚楚的,是要和客戶接觸攬活,比較注重形象。歸其還是推銷自己。他們打扮得雖然像我見到的推銷員,但氣質上又是不一樣的 。

到目前為止,單憑衣着,我有時還是分不清誰是百萬富翁誰是給老闆打工的。

其實,衣帽取人的事哪都有。戴着博大精深的文化眼鏡,看年輕的加拿大,可能她還沒長出文明古國的一些劣根吧。

以中國心看衣帽取人的事,其實是等級分化而導致的,中國自古以來根深蒂固地埋在人心裡。不同級別的人,從服裝“檔次”到說話語氣,天壤之別。

2000 年前在中國,我穿着工作便服,騎着自行車去 “老外”技術人員下榻的“涉外飯店”,問他們圖紙上的事,然後奉領導之命陪吃陪喝,深深感覺到服務生千奇百怪的眼神和竊竊私語。我即不像“小姐”的打扮,又不像“地主”的身份,沒準被認作是坑蒙拐騙的。對那些針刺般上上下下明目張胆的打量,好人也弄得心不坦然。

在加拿大,我聽說過議論某人衣着可笑的,卻從未見過當面那麼打量人的。才領悟,一個人對別人的相貌打扮指指戳戳的時候,也許這人的個人修養還不夠;不穿戴高檔就可能進不了高級賓館的門時,這個地區離開放和包容就還有些距離了。

老公的老家山西,過去窮人視白面為奢侈品。過年時,有巧媳婦把雜和面的餃子外面裹上一層白面下鍋,盛給尊貴的客人,顯示着:我們吃得上白面了。

現在這些事情難以置信,當人們愛顯擺自己碗裡的飯和身上的衣時,恐怕恰是尚未溫飽或剛剛溫飽後的標誌。

不知前一陣的網上紅人“人在異鄉”女士怎麼樣了,但願幾年的思想改造使她從小資走向人間。她初抵加拿大時的苦惱,讓我這個剛轉變了一點兒觀念的人一驚一乍。她寫自己在國內的風光時,說“高級套裝隔天一換”,“星巴克咖啡,IKEA是每周常有的消費”;再說來加拿大後的失落,“多倫多並不象想象的繁華”,花錢不能如流水了,去印巴人聚集的游泳池覺得“噁心”跌價。

她讓我想起了“我們吃的是白面耶”。

從等級分化深入人心的地方來,在奔向溫飽的芸芸眾生中剛達到了小康時,除了硬件的出類拔萃,還有軟件的虛榮和浮躁。

注重表面的東西,沒有錯;一個人也可以有淺薄的時候;但當虛榮成為趨之若鶩人皆想往的的民風時,不知對這個國家是福是禍。

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說過:“我有一個夢,我的四個孩子能生活在這樣的國度里,人們評價他們不是以膚色,而是以他們的性格內含。”( I have a dream that my four children will one day live in a nation where they will not be judged by the color of their skin but by the content of their character.)什麼時候評價人少以膚色衣帽了,這個國家就少了“三大差別”了。

偶爾在風景區里,能見着些成群的中國中年男人,毫無顧忌地嚷嚷着“怎麼也看不見個脫衣舞廳”。我又衣帽取人了:看他們嶄新的西服革履,不是當官的,就是公款境外旅遊的。特想有機會對他們說,請戴上一枚戒指,它會在老婆不在身邊時,無聲地提醒一下:想“染指”她人?存點“戒心”吧。

夏天街上有穿比基尼劃旱冰的少女,冬天有穿着羽絨服和大褲衩的壯小伙。除了我,沒見其他人回過頭。我看見些阿拉伯女孩,在學校里從8歲起就一枝獨秀地裹頭巾,第二代的阿拉伯婦女,印度錫克族男人,英語無任何口音,但還是願意並且能夠保持裹頭裹臉的傳統服飾。我從未聽到過別人的評論,這也許和“政治正確”有關,但他們就是露出頭髮,別的族裔恐怕也不會覺得怎的。

我心裡聯想,很慶幸在見怪不怪的加拿大生活。

(雅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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