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跟部落婆逛家门口一家台湾人开的超市,无意间在货架上看到北京人爱吃的臭豆腐,还是王致和的。北美许多超市里有卖北京酱豆腐,买过吃过,但之前从没见过北京臭豆腐。曾想过,也许这“腐败”食品太臭,光这味儿就没法通过北美食品检疫人员的鼻子这一关。问超市店员后,才知咱孤陋寡闻,这臭东西早已飘洋过海,在北美臭了很多年了。 北京臭豆腐名臭、味臭、貌丑,但却有众多爱好者。爱好者声称:闻着臭,吃着香。好这一臭味儿的非北京人也不少,其中包括连北方话都听不太懂的南方人。有好较真儿的专家说,北京臭豆腐应叫臭豆腐乳才对。臭豆腐是半成品,不可直接食用,臭豆腐乳可直接食用。这专家肯定不是北京人,脑子里想的是南方的臭豆腐。理论上讲,北京臭豆腐是应叫臭豆腐乳,可北京话里这臭东西就叫臭豆腐,不叫臭豆腐乳。在北京商店里,你说买臭豆腐乳,人家也许听不懂呢! 北美台湾人超市里的北京臭豆腐勾起了我幼时吃臭豆腐的记忆。于是吩咐部落婆买两瓶。还挺贵,花的钱在北京买六七瓶应不成问题。 我祖籍南方,从小在北京长大。小时候臭豆腐不进家门儿,因母亲不能忍受那臭味儿,也嫌那味儿招苍蝇。自个儿家里吃不着臭豆腐,就跑到邻居家吃。小孩儿嘛,总觉得别人家饭香。最初吃臭豆腐时,不爱吃,后来学着人家抹在窝头或烙饼上吃,能忍受那臭味,但谈不上喜欢。不让吃,不会想的。长大些,就不再去邻居家蹭饭,也就再没吃过北京臭豆腐。 几十年过去了,我打破了臭豆腐不进家门儿的传统,好在是海外被打破的。胡同里长大的部落婆不好北京臭豆腐这一口,但允许它进家门。从超市回来那天,晚饭饭桌上摆了瓶臭豆腐。部落婆叫我打开挟出两块臭豆腐,并提醒说别怕臭。我答:不至于,小时候吃过好多回,没那么臭。 拿起臭豆腐瓶子,凑近闻了闻,有股微臭味儿,可忍受。“砰”的一响,臭豆腐瓶子被打开了,一股强烈的臭气喷薄而出。哇,怎那么臭?立即把瓶盖盖上。部落婆也说,是挺臭的,不过臭豆腐就这味儿。 对着臭豆腐,我了发呆。真的,无法忍受这臭味儿。小时候吃时不觉得特臭。这回怎么了?吃还是不吃?打开瓶盖又闻了闻,接着又盖上。不行,太臭了!怎么办?扔掉?可惜了的。送人吧?周围没好这一臭味儿的北京人。送大鼻子朋友?人家以为我要害他们。我说还是扔了吧,部落婆态度坚决:给我吃掉。也真是的,一瓶不够,还要两瓶。自作自受,吃!我拒绝吃。饭后,臭豆腐被送进了冰箱,但臭味儿已在家中漫延开了。 第二天是周末,起床后觉得家中臭味仍在。部落婆也说臭。我说,把臭豆腐扔了吧。部落婆说,不准扔,吃掉! 在部落婆洗衣服时,我偷偷地把冰箱打开,拿出两瓶臭豆腐,迅速扔进垃圾桶,之后提着垃圾袋往外走。平时我很少主动扔垃圾,部落婆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扔完垃圾,我直接钻进汽车,一踩油门就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店。在那里,买了一包香。 等我进家门时,部落婆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就损我:臭豆腐呢?你的臭豆腐够珍贵的,还要配上香,对了,汽油费还没算呢! 为了北京臭豆腐,我在家认认真真烧了三天香,终于赶走了家中的臭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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