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不允許批評異議的都不是好東西---言論自由微論

余東海

【歷史眼】先秦的百家爭鳴，固然不無可取，但必須明白，那是在王綱解紐、禮崩樂壞的無序狀態下進行的，並非言論自由的常態。正常的百家爭鳴，與良好的政治制度毫無矛盾。在儒家文化或自由主義提供的制度秩序下，言論自由和百家爭鳴才具有健康性。如東海客廳，獨尊儒術和百家爭鳴，相反相成；約法三章和言論自由，相得益彰。

【試驗場】王道大夢從東海客廳做起，言論自由從東海客廳肇端，讓客廳成為王道夢的始發站和言論自由的微型試驗場。不要再讓人認為儒家不能尊重和維護言論自由，誰再那樣認為，請看東海客廳；不要再讓人認為國人不配享有不能善用自由，誰再那樣認為，請看諸位廳友。謹以此與諸君共勉。

【廳長曰】對於任何人包括孔子，可以讚美，可以批判，也可以有贊有批，或者不贊不批。這是言論自由題中應有之義。至於魯迅，更無所謂，廳友們讚美、批判和不贊不批，各自完全自由。本廳既然倡導言論自由，就有責任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維護這種自由。之所以要加個“力所能及”的定語，是因為大環境非自由，某些話題會遭遇政治不可抗力，由不得東海做主。例如，本廳可以維護批評孔子的自由，但無力維護批評馬幫的自由。明白嗎？

【廳長曰】社會死氣沉沉，人心不死；朝野拜物拜權，大雅無傷；邪惡泛濫成災，君子無恙。在最不自由的時代，力所能及地維護言論自由、追求道德自由；在最非禮的環境中，最大限度地維持禮儀典雅，展示心靈美好。人心不死，天心不死，天相吉人，天祐中華，讓我們期待不久的將來，共同見證歷史的奇蹟……

【廳長曰】在客廳，在任何思想輿論場，批儒批孔批東海，非無禮也。或者說，這種無禮屬於儒家禮當允許和尊重的範圍。相反，不允許異端外道和民眾批評異議，那才是無禮，那就不配為儒，那就有可能墮落為極權儒和三幫儒。當然，人身攻擊例外，低價值言論例外。重申一條東海律：凡是不允許批評異議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

【言論權】有自稱儒家鬥士者說：“君子必惡反儒者，或惡其無知，或惡其無德，當有以厲斥之。而有西化之儒大唱自由，曰尊重反儒言論自由，是知好善，而不知惡惡也，惡惡不足，是好善不誠，豈足語君子之道哉！”東海曰： 尊重反儒派的言論自由與尊重反儒言論，是兩回事；批判反儒言論與剝奪或主張剝奪反儒派的言論權，更是兩回事。批判反儒言論，儒者本分也；主張剝奪反儒派言論權，極權思想也。

【言論權】在某思想群看到這句話：“除了爆粗，反對移出任何觀點不同的群友。”非常認同，錄此共賞。微信群有私人和同道的性質，移出志不同道不合者，原是群主的自由。不過，既然是思想群，又主張言論自由，就應有容忍異議異己的風度器量，不能搞一言堂。在言論場上，即使毛希在，也享有言論權和不受人身攻擊的權利。別人不能以“宣揚邪惡比爆粗更可恨”為由封其口或攻擊之。

【反人類】很多人分不清楚反人類言論和反人類罪之別。反人類言論只要沒有引發“即時而重大的危險”，就屬於言論自由的範疇。即使引發“即時而重大的危險”，也與危害社會的刑事犯罪和反人類罪有本質區別。反人類罪又名危害人類罪，指戰前或戰時對平民施行謀殺、滅絕、奴役、放逐及其他任何非人道行為；或基於政治的、種族的或宗教的理由而作出的迫害人類的行為，是一種讓整個國際社會都密切關注的重大國際性犯罪。

【新王道】要將言論問題和行為問題、道德問題和法律問題區別開來。例如，辱罵孔孟就是言論和道德問題，雖然極端惡劣，不宜訴諸刑法。批判、辱罵父母則涉嫌犯罪。在王道社會，民眾批儒批孔和誣衊聖賢，屬於言論自由；但若批判或辱罵父母，則有可能觸犯刑法。至於毆打父母，更是重罪乃至死罪。

【東海曰】儒家有五經四書在，不怕歪曲抹黑；有真儒大儒在，對於批判反對，可以依理反擊。儒家怕只怕沒有自由。沒有教育自由就不能培養真正的儒家人才，沒有結社自由就不能將志同道合者團結起來，沒有言論自由更可怕，連真實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古今極權勢力一旦得勢，必要焚書坑儒。暴秦、洪楊和螞幫無不以儒為敵，防儒如賊，剝奪儒家自由，就是害怕儒家團結起來發出聲音來。

【東海曰】在思想輿論領域，實事求是是道德自律，言者的自我要求；言論自由是政治文明底線，政府必須堅守。侵犯言論自由是最嚴重的人權侵犯。侵犯自由人權的政府，就是標準的野蠻政府，反動政府，惡政府，人人得而唾棄之！

【東海曰】對吾來說，最重要的是言論自由，即公開傳播儒學、發表文章、出版著作的自由，其它都無所謂。吾堅決反對不許反對的政治，嚴厲批判不許批判的政黨。如果允許人民反對、儒家批判，東海敏感文章不再敏感，可以在國內出版，說明政治已經文明化，吾沒了反對批判的興趣，宜還九龍山中深隱獨樂去也。

【東海曰】儒學的全民普及，大不易也。除了儒群同心同德的努力，還需要一定的政治和制度支持，包括言論自由、結社自由、教育自由的基本保障。其實，古代多數王朝，儒家據有意識形態和第一學科地位，尚且未能普及全民，遑論現在。先爭取多一些官民愛好和傾向儒家，並為儒家爭取多一點自由，再談普及不遲。

【四自由】羅斯福總統的四大自由是：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免於貧困及免於恐懼的自由。這也是儒家要為人民爭取的自由。同時，東海提出的儒家必須享有的四大自由是：言論自由，結社自由，教育自由，信息自由。剝奪人民的自由，就是人民的大敵；剝奪儒家的自由，就是儒家的大敵！

【東海律】吾儒勇於、善於、嚴於思想批判，但尊重批判對象和各方的言論權。思想批判和爭鳴應該是開放性擂台，雙方自由搏擊公平競爭。吾儒有兩不批：一不批沒啥影響的思想，不打死老虎，不打小老鼠；二不批沒有自由的思想，不打籠子裡的老虎，不打手腳被捆起來的對手。當然更不會捆綁任何對手的手腳。吾多次強調以下兩點：一、思想問題思想解決，不允許其它方式解決，更不允許法律解決，思想領域就是法外之地；二、王道自由的第一自由就是言論自由，包括批儒批孔的自由。

【東海律】異於四端之說、仁義之端者，即是異端；外於孔孟之道、中庸之道者，即是外道。吾儒對於異端外道，既要如理如實地批判其思想錯誤，又要尊重並儘量維護其言論自由。西哲說：“我並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將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誓死捍衛沒必要，但尊重和力所能及地維護是應該的，不侵犯、剝奪異端外道的自由則是底線。世界上絕無剝奪人權自由的正人君子正義力量，絕無靠禁止批評異議弘揚起來的真理！

【東海律】表達文化自信、理論自信、道德自信、道路自信最好的方式就是維護言論自由。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真金不怕火煉，真理不怕異議。凡是剝奪人權自由的勢力，必非正義，必不值得支持；凡是通過封殺異議來宣傳的思想，必非正確，必不值得相信。

【行不得】誤讀總是難免的，四書五經孔孟思想，被誤讀不知凡幾。反諷的文章，又最容易讓人誤讀，特別是在民智低下、自由匱乏的國家。如許石林那篇關於“民跪官”的文章，原意是諷刺現實，卻讓很多人斷章取義地讀為奴性發作。對於作者來說，欲儘量消除誤讀，除了儘量表達準確，或者另外作文說明原意，別無他法。欲通過兩會提案訴諸於官府，希望對誤讀者進行懲罰，這種做法比誤讀危害更大，是在向本來極低的言論自由度上再踩上一腳。行不得也哥哥！

【自由論】沒有錯誤言論的自由，就沒有言論自由。夭夭廳友說得好：“談自由，一定得有對錯誤的包容，這就是自由必須要付出的代價。”當然，對於錯誤言論，也非完全縱容。根據發言對象和言論性質之不同，可以採取批評異議、輿論引導等方式，也可以禮約處罰乃至民法處理。注意，政府禮約主要制約精英，民法只能處理“低價值言論”和“會產生即時而重大危險的言論”。無論精英民眾，思想錯誤都不能刑法懲罰。重申一條東海律：思想領域就是法外之地。

【自由論】或說：“免費醫療，公平養老，食品安全，這是很多民眾非常關心的民生問題。其實，權利和自由保障也非常重要，甚至比前者更重要。”東海曰：這是政治外行話。人權自由就包括各種民生問題。例如，四大自由中，不虞匱乏的自由，主要就是由社會福利制度保障的。免費醫療、公平養老、食品安全都是人權自由題中應有之義，自由國家都能妥善解決。真正關心民生疾苦，真要解決民生問題，就必須爭人權爭自由，舍此莫由。

【寬容論】批判異端外道，並非不能容人。批評他人的思想錯誤，與尊重他人的言論自由，兩不相礙。義理上醇之又醇的嚴密，與君子涵天蓋地的器量和海納百川的寬容，並行不悖。曾有人斥吾：你常常強調雅量寬容，自己卻做不到，政治上不能寬容共黨，宗教上不能寬容耶伊，思想上不能寬容諸子百家，連古今大儒荀子和蔣先生你都不能寬容。你容得下什麼？（大意）簡答曰：批評異議無礙雅量寬容，這是文化常識。

【寬容論】寬容和明辨毫無矛盾。儒家一方面高度寬容，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道並行而不悖；一方面重視明辨，嚴於義利、是非、正邪、善惡、華夷、人禽之辨。兩者相輔相成，都是儒家精神，不可或缺。沒有寬容精神的明辨，容易心胸狹隘化，過為已甚；沒有明辨功夫的寬容，難免思想叢林化，雜亂無章。這兩種毛病，別說世俗之士，一般正善之士亦難免。但這是自達自成、成德成仁所必須戒免的毛病，儒生不可不勉。注意，憐恤弱小不是把自己變成弱小，寬容民眾不是無條件認同民眾，包容異端外道，尊重其言論權，道並行而不悖，不是苟同其立場觀點，不是苟同其道。如果什麼異端邪說都苟同之，甚至集諸子於一體，融百家於一爐，那還成什麼儒家。那是大雜燴或者大雜種！

【且待考】東海之前，明確倡導民主，把民主政治視為現代王道者，民國諸儒有之；明確倡導自由，將自由作為兩大核心主張之一、將政治自由與道德自由並列、將自由之心與四端之心並重者，莫須有？吾未之見也。木見廳友問：“以前的儒家，有像東海老師這樣明確主張自由的？自由內核當然有，在孔子那裡就有。但是明確提煉出來作為核心主張之一，我孤陋寡聞，但感覺是不是好像沒有過？”

【說真話】反常時代，什麼奇談怪論、奇思妙想都會出現。嘗有人譏東海要名不要命，嘗有人問：“你老是提醒別人說真話有風險，是害怕別人說真話搶了風頭嗎？”仿佛東海企圖通過恐嚇手段壟斷說真話的權利似的。特此申明：歡迎越來越多的人無視真話的風險，爭搶東海的風頭。吾嘗於2003年7月發起一項名為三真運動的倡議。三真者，用真名、說真話、做真人也。這個倡議至今仍有意義，仍然有效。

【警世鐘】自由的對立面不是自律，不是法律，而是極權主義，是沒有自由的狀態，沒有言論自由、結社自由，沒有不虞匱乏、不虞恐懼的自由，沒有人權保障。無論主觀意願如何，反對自由就是助惡極權，就是不把人民當人看，也不把自己當人看。置身於極權社會，知識分子不敢倡導自由，可以理解；被迫反對自由，也可以理解；積極主動地反對自由，則不可原諒。極權主義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其成功和延續都有其因果的合理性，有其歷史因果和社會共業。其中知識群體的支持，又是其得以植根生長開花結果的關鍵條件。這些支持者也有自己的因果。支持極權主義而遭其迫害、被其吞噬，就是一種普遍性的後果，毛鑒不遠也。極權社會，特權階級、弱勢群體和知識群體，各有各的因果，各有各的報應，無所逃於天地之間。

【警世鐘】人道有二柱，絕對不能反，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反，反對她們就是反人道。反對她們的勢力和人物，思想上應該被批倒，政治上應該被推倒。二柱者，人道兩大支柱也，即仁義和自由。儒家確立人道為仁義之道，對仁義的理解和定義最為中正，反儒家與反仁義可以劃等號。同時，只要以儒家為名，就應以自由為重，內而追求道德自由，外而追求政治自由。反自由就是反儒家。對於非儒家來說，誰反儒家吾反誰；對於儒家來說，誰反自由吾反誰。別說反對，誰不認同自由，就不配稱儒家！2023-3-7餘東海集於青秀山下獨樂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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