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西方的教育方法是個很大的概念，淵源、流派不同，與心理學又有千絲萬縷的
聯繫。總體來講，我對弗洛依德這一脈心理學和美式兒童教育理念，基本上持否定
態度。因為前者是把任何一個正常人設想為一個病人或很可能生病的人，這樣一種
思維方式很有問題。我從前把這一脈戲稱為《大眾醫學》，《大眾醫學》上講各種各
樣的病，你若看那些症狀時間久了，便難免疑神疑鬼，覺得自己可能有各種毛病。
兒童教育你不注重系統地培養孩子的健康人格而搞這些東西？那些本應屬於醫院的
東西，不應該視為有普遍意義的準則。事實上這一類消極的病理心理學概念，在現實
生活中往往障礙孩子的正常教育，因為父母怕這怕那，無所適從。這類心理學，實
際上正是製造各種無中生有的心理負擔和心理問題的，這個本質看清了，就不怕去
讀它。而後者一言以蔽之，就是“放羊教育”，這個東西是反文明、反理性的。美
國文化講自由、講個性、講獨立、講嘗試、講創造性。。。本來沒有錯，錯在走極端，
否認文化積累的客觀存在和承習的必然性，也否認個體的共性的一面。比如學習興
趣毫無疑問非常重要，由於興趣所產生的專注是任何有效學習的必要條件，但問題
是孩子不可能也不應該完全依賴興趣來培養必要的自製、自控的專注力，因為太多東
西超出孩子興趣的焦點，而孩子這一生又有太多東西需要他或她的專注力，所以學
習的專注力的培養就是個大問題。如果孩子對所學的一切皆有興趣自然幸運，可如
果並非都感興趣怎麼辦？這時別無它法，只有按照規矩辦，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苟
不教性乃遷。美國公共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遷就孩子，殊不知合理的約束以及必
要的挫折和磨難，也是成長教育不可或缺的部分，否則事事由著孩子，這樣成長的
的孩子心理素質反而特別脆弱，將來無法適應複雜的社會環境。所以因為害怕教育
過程中孩子出現心理問題，結果卻可能讓孩子產生真正的心理問題，這也是美式教育
理念的一個悖論。而這些本質看清了，也就不怕去讀它。事實上歐洲傳統教育就與
美國大不一樣，《愛的教育》中就指名道姓地批判美式教育理念，而《愛的教育》
和中國的《弟子規》反倒心有靈犀，非常相似。既使在美國，公校與私校、教會學
校也有極大差別，好區學校和差校亦不可同日而語。再回到心理學，除去弗洛依德這
一脈，我比較認同榮格、弗洛姆、馬斯洛這一脈的人本主義心理學。這一脈與消極
病態心理學相反，注重健康人格的建設，而心理學背境的基本理念也與弗洛依德完
全不同。如果說弗洛依德一脈屬於醫院派心理學，那麼榮格這一脈則屬於體育學院派
或養生派心理學，這是我的大致看法，雖不中，不遠矣。

但是真正講到「人的教育」而非知識教育，那西人就比中國人差得太遠了。中國文
化從上古開始就專注於人文、凝視人自身的存在以及與之相關的各種問題。西方文
化在這方面則沒有可比性。伏爾泰說“孔子是真正的聖人，他道行高潔，是人類的
立法者，絕不會欺騙人類。沒有任何立法者比孔夫子曾對世界宣布了更有用的真理。”
這幾句完全是站在整個西方文化史的角度來講的。古希臘人文精神除了理性精神之
外沒有任何更系統的東西，而在隨後的希臘、希伯萊二元文化結構中，對人自身的
凝視又完全轉入了宗教的境界。西方近代人文主義的興起不是一種原生的本源性思想，
而是在掙脫宗教的文化背景下的社會思潮，從人文精神中產生的人本主義思想，也
往往帶有宗教精神世俗化的色彩，所以講到人的教育，講到人本文化、人本哲學，
西方人只能做小學生。

其實教育孩子講到底，是孩子「做人的教育」。知識教育、情感教育、意志教育都
以人格教育為軸心，人格教育真正紮根了，什麼知識、情感、意志、興趣、個性、
創造力的培養和發展都會象抽枝長葉開花結果一樣次第發生。再看當代中國應試教
育理念中，那有一星半點傳統教育的影子呢？

當然我們今天講傳統教育，也一樣要用活腦筋。古人講父父、子子，是說父親象父
親的樣子，兒子象兒子的樣子，古人講長幼尊卑，包含人格與文化承傳要素這樣的
現實語境，尊不是尊為父這個人，而是這個人所成就的人格和他所承傳、所代表的
文化。那麼在今天這個傳統崩毀的時代，事實上已經父不父、子不子了，再講長幼尊
卑就要有相當的保留，直到父輩立身處世已經基本體現傳統人文精神可以打90分的
時候，才可以大至回歸到那種傳統的長幼尊卑的關係。比如我就告訴我妹妹兩個孩
子，孝敬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是你們最起碼的人格，但凡是人都會犯錯誤，所
以另一方面又要依法不依人。也就是傳統中根據實際情況，也融進一點“民主”，
所以這些都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具體到每一件事上面來辨證。

有點累，講得不大條理，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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