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是,據我的學生們抱怨說,他們本來就會中文啊,為什麼還要學?我面對這樣的搞怪問題哭笑不得。“你們是會中文,說得還非常流利標準呢!可是你們不識字哇!少爺!小姐!”我也只好心裡喊喊。
其實他們的中文水平連普通的中文肥皂劇也不能完全看懂,只能應付爸媽家裡那點雞毛蒜皮的事情。一要說點正經事,就不夠用了,只能嗶哩吧啦飆英文出來。聽他們說話我還得隨時當翻譯:“我回家經過的那個路,嗯,有一個那個,那個,intersection!怎麼說來的?”於是我得幫他補:“路口。”然後他們再繼續說。多說幾句孩子就累壞了,我也累壞了,但是我不能告訴他們我累壞了。
可是人家還覺得自己“會中文幹嘛還要學”!
第二件痛苦的事情是記不住字的筆劃。因為中文不是拼音文字,讀音跟字的樣子沒特定關係。認一個中文字好像認一個人,人臉和名字沒有必然聯繫啊!我猜如果有人天生臉盲,估計也很難記住中文吧?有趣的是,拼讀障礙者可能對中文閱讀並無障礙。而對中文閱讀有障礙的人,也有可能對拼音文字並無障礙。(把他們對調一下大家大概就都治癒了——亂想哈!)孩子們習慣了拼讀方式,再看象形文字,有點不知從何下手的感覺。並且記憶這件事情,除非人主動去記憶一件事情,不然對着一個東西十年也有可能是面目模糊,完全想不起來具體什麼樣子。
第三件痛苦是事情是,在中文班受苦的時間,還耽誤了孩子們到別的地方逍遙快活的機會!其他民族的孩子不用學習中文,周末就去玩了。我們的孩子就非要花一天時間跟中文老師混日子,眼淚巴巴地看着別人去玩了。所以在中文課堂上那叫一個各種鬧妖!我也明白, “小妖怪”們心裡苦啊!
於是我這老師得想辦法讓中文課先變成個可以逍遙快活的地方!把我辛苦一個學期在大學學編遊戲的三個學分全用到了中文班:將遊戲編進教程。當孩子們在教室里大呼小叫地跑來跑去時,我心裡直犯嘀咕:會不會太瘋狂?後來大家習慣了,學生家長反映說孩子願意來上學了,不用再打着罵着來了。看來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