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看電視多看書

作者：王強

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洛文塔爾對大眾文化有着精闢的論述：“在現代
文明的機械化生產過程中，個體的衰微導致了大眾文化的出現，這種文化取代了民
間藝術和‘高雅藝術’。通俗文化的產品全無任何真正的藝術特徵，它呈現的真正
特徵是：標準化、俗套、保守、虛偽，是一種媚俗於消費者的商品。”現代傳媒的
發達造就了大眾文化的繁盛，我們周圍的大多數人接觸到的文化產品幾乎都只局限
於一些無聊的雜誌畫刊、膚淺的電視劇。這種娛樂消遣型的大眾文化正在滲入現代
文明之中，滲入身處信息渦流中的現代人的血液之中。

電視，這一典型、標準的大眾文化的巨無霸，成為人們坐在家裡呆看世界的窗
口，成為陪伴人們消除孤獨的寵物。以電視為代表的圖像消費已經成為人類的精神
晚餐。

我國已有近3 億台電視機進入家庭。據中國人民大學生活時間課題組的調查表
明，1998年我國城鎮居民每天看電視時間為3 小時38分，占日平均閒暇時間6 小時
25分的56．6 ％。想想吧，每天都有幾億人把一半多的業餘時間花在電視機前，在
電視圖像的閃爍中漂白生活，消磨生命。進入電視的空間，就像進入沒有方向標的
森林。我的印象中，有關電視的最形象的比喻是“刈草機”。在西方，對電視持批
判態度的學者，說電視把人們的語言、習慣、趣味都弄成了一個模樣：電視就像一
架大而無當的“刈草機”，把各個地方的差異都削平了，把我們最後一點文化多樣
性也剪掉了。

今天，人們生活在圖像之中，泛濫的圖像充斥着人們的生活視野。

圖像的泛濫使人沉迷於感官的快樂與刺激之中。在這圖像的盛宴之中，合理的
壓抑的閥門被打開，非理性的感官的享樂左衝右突。按照巴甫洛夫理論，人的感覺
可分為本能感覺和條件感覺。前者如人對聲、光、色、味、觸等的感覺，後者如人
對語言、文字、圖像、音樂的旋律等的感覺。感覺對人來說是一種較初等的生理和
心理現象。動物也有感覺，甚至也可以有條件感覺，如在巴甫洛夫的實驗中，狗在
聽到鈴聲時即使沒有食物也會流出唾液。圖像直接作用於人的感官，現實生活中圖
像的泛濫作用於人，在一定程度上使人形成類似於狗聽到鈴聲流出唾液那樣的條件
反射，許多人都變成了晚飯後手拿遙控器坐在電視機前的狗。

圖像的泛濫使知識的獲取、藝術的鑑賞從閱讀時代進入觀看時代。

與文字相比，圖像更為清晰、直觀、形象、生動，這些大量的直觀的圖像取消
了意識的深度，使人進入五彩繽紛、眼花繚亂的圖像世界，人們的生活顯得如此豐
富多彩，感性取代了理性，一次性感官享樂取代了深入的思考。以印刷為媒介的文
字藝術，文字間的空白需要讀者去填充，以電子為媒介的圖像藝術，圖像間的拼貼、
切換使觀看者來不及也不需要回味、琢磨與咀嚼。圖像藝術類似於流行音樂中Rap
歌手的喃喃自語：一大堆雜亂無章的關於生活狀況的描述性、感性詞彙從歌手的上
下唇之間奔涌而出，經電聲伴奏、先進的音響系統放大誇張，營造出非理性、令人
痴迷錯亂並喪失意識的迷狂狀態。今天的閒暇時間裡，越來越多的人變成手拿遙控
器、不停調換頻道的圖像觀看者。

美國一項針對兒童行為的研究表明，目前美國兒童對電視的注意力只有“七秒
鍾”，這項調查使得美國教育家深表憂慮。在藝術領域裡，泛濫的圖像喧賓奪主，
掩蓋了藝術表現中那些細膩、微小、值得回味的東西，沖淡了藝術作品的韻味。

美國從1995年起就開始了一個“反電視運動”（anti－TVmovement），這一運
動呼籲美國人在每年的4 月22日到28日的“關閉電視周”里關掉電視機，這一運動
得到了美國醫學會、美國心臟學會、美國教師聯合會等的支持，並已擴及英國、加
拿大、丹麥、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美國家庭現在平均擁有2 ．5 台電視機，近3 年
來美國人看電視的時間平均大約每天3 ．7 小時，一年加起來就是56天，在72歲的
平均壽命中占11年。美國教育部在一項針對全美38000 名學生進行的調查中發現，
在接受調查的四年級學生中，有1 ／4 的人每天要看6 個多小時的商業性電視節目，
有2 ／3 的八年級學生每天看電視3 個多小時。調查表明，看電視對人的影響是顯
而易見的，電視顯然占去了孩子們閱讀或從事其它活動的時間。每天看電視時間最
短（0 到2 小時）的學生的閱讀水平明顯高於看電視時間最長的學生。1997年約400
萬美國人參加了“關閉電視周”這一活動。這一運動組織負責人亨利．拉巴姆說，
關閉電視有許多充分的理由，因為已知如失眠、抑鬱症、肥胖、文盲、奢侈消費及
一系列的現代文明病無不與電視有關，人們每天將太多的時間花費在那個盒子上。

1996年9 月，美國著名節目主持人歐普拉·溫芙蕾提出了“讓全美國再開始讀
書”的口號，在她的節目中推出了“讀書俱樂部”。她的節目反應強烈，到1997年
6 月，歐普拉在“讀書俱樂部”中所推薦的八本書，每本都迅速登上了全美的暢銷
書排行榜。

幾年以前，國內就有人呼籲“關上電視打開書”。今天看來，電視已經成為人
們戒不掉的精神煙癮，我們只好奉勸國人：少看電視多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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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