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教育是海外華人的最關心的話題之一，家長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子女教育的方法是最常見的話題。海外的家長們把教育子女的方法粗略地分成“放羊派”和“推派”，前者強調子女的個性發展，在課業、職業、興趣的發展方面給予孩子充分的自由，對孩子們的成長採取“超然”、“不強迫”的態度；後者則是強調家長對子女的指導和監督作用，對成長道路和期待有明確的推動方向，孩子們的自由選擇餘地相對較小。

普遍認為，美國人崇尚自由，強調個性發展，所以“放羊派”應該是美國家長們的基本特徵，而華人家長深受中國傳統文化和實用主義的雙重影響，從而“推派”是華人的主流。

確實，美國家長以“放羊派”居多，長期以來大多數美國人都對家長介入大學生的生活和學習不以為然。但實際上，美國家長中也有一定數量的“推派”，只是人數相對較少。美國人的“放羊派”和“推派”也時常發生爭論。在孰劣孰優的爭辯中，“推派”常居下風，形象相當負面，並被譏諷為“直升機派”，像警察的直升機一樣，時刻盤旋在子女的頭上，干擾並監視。美國大學理事會（College Board）的網頁上還專門告誡家長如何避免成為一個直升機家長，理事會強調，家長管學生的動機可能多種多樣，但無論家長出於什麼目的，直升機式的監督對學生和家長都有害無益。

權威的美國學生民意調查機構“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NSSE）”首次對“推派”和“放羊派”進行了對比調查研究，剛剛發表了它的年度報告，其結論對“直升機監督”的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令直升機家長們歡欣鼓舞、揚眉吐氣。

該研究調查了來自24個大專院校的4518名新生和4644名應屆畢業生，百分之十三的新生和百分之八的應屆畢業生的家長屬於直升機家長。數據表明，與放羊的學生比起來，直升機家長的學生學習更投入，目的明確，更主動更廣泛地深化學習內容，更注重課後的師生交流，自覺強化寫作能力和獨立研究的能力。這類學生的教學成效更明顯、進步更快，對學校的滿意度更高。負責這項研究的印第安那大學教授古先生更宣稱從大學生經歷的方方面面考量，這類學生的表現都更加突出。

這個調查結論顛覆了美國人廣為接受的概念，讓家長、學校和研究家庭與學生關係的學者大跌眼鏡。擁有二萬多會員的“美國大學家長聯合會”是直升機家長的大本營，聯合會主席博伊德先生高興地說：“這重新確認了家長在大學生的成長過程中的作用和任務，現在是糾正錯誤偏見的時候了。”，把這類家長說成是直升機家長，本身就含有成見和鄙視，妨礙了家長和學生的正常交流。

有意思的是，這個研究報告還指出，沒有證據表明直升機學生具有較好的考試成績，相反，這類學生的學習成績偏低，低於非直升機家庭的學生。研究人員的解釋是很多家長就是因為學生有學習上的困難才成為直升機家長的，沒有家長的介入，他們的學習成績可能更低。對美國家庭而言，學習成績只是大學教育的一部分內容，對學生自身能力的培養、掌握學習方法、愉快而有成效的大學生活，等等也是大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子女的教育問題上，我歷來認為“放羊”和“推派”沒有根本的衝突，沒有一個絕對正確的方法，也沒有一個絕對錯誤的方法，完全的“放”不好，完全的“推”也未必可取。教育方法的應用要因人而異，因時而異，有些人需要多“推”，而有些人需要多“放”，巧妙地靈活運用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是“推派”，也有個怎麼推的問題。對於NSSE的調查報告，美國大學理事會依然堅持他們一貫的“放羊”立場，原因是他們對“直升機家長”的定義有所不同。他們認為，直升機家長與學生和學校保持一種不間斷的聯繫，安排和決定學生的學業，如果學生沒有做到，家長會覺得傷心。

我相信NSSE和美國大學理事會都有他們的研究數據作支持，美國大學理事會認為如果“推”過度了，坐在課堂里的仿佛是家長，而不是學生本人，遇到挫折的時候，家長表現得比學生還失望，這一點在華人家庭中有時表現得相當明顯。海倫·約翰是北卡的一位研究學生關係的專家，是《繳錢就行了，別告訴我做什麼》一書的作者，她也認為NSSE對直升機家長的定義有出入。她說，家長給孩子們一些有益的建議，例如建議學生多拜訪老師，養成好的學習方法，這是值得提倡的，但家長絕不能越徂代庖，代替學生解決遇到的問題，用動手代替對話。

NSSE的報告還揭示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家庭與學生保持聯繫的人大多數是母親，與母親的交談內容比較廣泛，個人問題、家庭問題、學業問題都是話題。而與父親交流的時候，父親基本上只關心學業問題，除此之外，就好像無話可說了。看來，全世界的男人都有不善言辭的共同特點，與孩子們說話也直奔主題，接着就撂下電話了，呵呵。

（有興趣的，可以到這裡查看NSSE的報告
http://nsse.iub.edu/NSSE%5F2007%5FAnnual%5FReport/docs/withhold/NSSE_2007_Annual_Report.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