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 老爸老媽通過了美國入籍考試，成了美國公民。全家人都鬆了口氣，老爸更是高興，連續幾周，見人就津津樂道地講他考試的經過。我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昨晚就寫了出來。 考試是預約在五月底，父母五月初從成都回美，躲過了地震之劫，也算是天意吧。 媽媽從來就是很認真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能持之以恆。雖然中學大學外語念的是俄文，卻在七十年代開始自學英語，堅持不懈。八十年代中到了香港，也是憑那點英文基礎和專業知識，第二年就考進了香港一家高等院校任職。一年多前，朋友的母親要考公民，每周約媽媽陪她練習英語和考題，所以媽媽早就是有備而戰了。尤其是這位鄰居阿姨考了兩次都沒通過，更讓媽媽學習認真。我們對她能通過考試毫無疑問。 老爸卻是大家的擔心。老爸從來自由散漫，記憶力又不好，一生人以好玩為主。持着幼時在香港念過兩年英國教會學校，就吃了幾十年的英文老底。一開始，爸爸的態度就很明確，“我來美國是來玩外孫的，公民不公民無所謂，我什麼都記不住，考試也肯定通不過”。我們也不擔心，通不過就通不過唄。 慢慢地，老爸的語氣變了。去年聖誕節前，開始把考試資料拿出來看，對我說：“大女，我可能還是該學習學習吧，要不。。。這。。。” 我一聽就笑了：“爸您是怕我媽通過了您沒面子吧？” 老爸笑說：“你怎知道得那麼清楚呢？” 女婿是細心的人，看見老爸每天拿着個老掉牙的光盤機在聽講考試題目，聖誕節就買了個MP3 player, 把光盤裡的內容拷入MP3，作為老爸的聖誕禮物。春季前，父母帶上學習資料和MP3，回成都陪外祖母過年去了。 考試前幾天，父母都很緊張，我只有安慰，加上也被地震震懵了，就沒怎麼關心他們考試的事。他們通過了考試打電話給我，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直到晚上回家聽老爸講起經過，才覺得可笑。 考試那天，他們按時到了移民局。媽媽先被叫進去了，過了七分鐘還沒出來，爸爸心裡就有底了，因為媽媽陪那位沒通過的鄰居阿姨去過考場，五分鐘不到就出來了。十分鐘後，老媽臉色蒼白，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說是“通過了”，考官很嚴，問問題一絲不苟，有幾個問題老媽沒聽清楚，還“I beg your pardon” 重複了幾遍, 整個過程她都很緊張。 老爸一聽，腦袋裡“轟”的一聲，就什麼都給忘了。還沒反應過來，正想把資料拿出來再看看，考官叫他的名字了。怎麼吧？硬着頭皮上吧！ 只見老爸笑容可拘地進了考官的辦公室，坐下，可以散煙的話他老人家肯定就先散煙了，腦子裡卻是空白一片，什麼單詞都想不起了。。。 考官拿起他的護照翻了一翻問：“你為什麼這幾年離開美國那麼多次？” 爸聽懂了：“我老岳母在中國，九十多歲了，我和我太太每年都回去陪她過中國新年。” 考官：“哦，我老母親也八十五歲了，我也每年陪他過聖誕。” 這兩人找到共同語言了，接下來交流了幾句關於老母親的話。 考官又看了看護照，用中文畫出老爸的姓，問：“這是什麼意思？” 老爸：“這是surname, 中國有一百個surname.” 於是介紹了幾句關於“百家姓”的說法。考官對老頭態度又友好了一點。 考官問：“Who is the vice president of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老爸: “George Bush.” 考官搖搖頭，拖長聲音：“no, v…i…c…e president”. 老爸這次聽懂了：“Dick Cheney.” 考官又問：“What’s the name of our National Anthem.” 老爸: “Rebublican.” 考官放慢了速度: “No, our National Anthem。” 爸聽懂了：“The Star-Spangled Banner。” 考官滿意的點點頭，接下去問了幾個“Have you ever been …？” 的問題，老爸一聽“Have you ever been？”知道肯定和犯罪有關，就一味地回答“No” 了。 幾句“Have you ever been？”後，考官說：“Ok, you passed!” 倆人接着有閒聊了幾句，考官才送他出來，總共二十分鐘。媽媽看爸進去十分鐘後還沒出來，就知道他也通過了。接下來是宣誓，正式成為美國公民！ 之後很多天，父母還對這次考試回味無窮。我們祝賀加讚賞，老爸也終於說實話了：“我總不能連這輩子最後一次考試都輸給你媽吧，要是沒過，多沒面子！哈哈。。。” 最後的總結是：公民考試固然要求對美國要有基本認識，更重要的是看你在美國有沒有溝通，適應，和生存的能力。 “三，四十年前從來沒想過，老子的孫子們講話是洋腔，老子的女兒女婿賺的是美元，連老子都成了美國人，這實在是以前沒想到的事，也說不通啊！” 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