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到他熟悉的身影。那個小小的身軀,在下班潮的人流里,顯得如此單薄,如此孤獨。
我慌忙揮手致意,呼喊他的名字。
看到他拱起的單肩,正背着一隻碩大的書包快步行走。心疼的感覺立即刺痛了我。
在這裡呢! 我連連揮手叫他。
他朝我瞟了一眼,仍舊默默地低頭走路。
只有兩三分鐘的轉車時間。公交車的馬達不耐煩地轟鳴着,催促乘客快快上車。
我迎上去,想給他一個擁抱。
他輕巧地躲過,挺直背脊------仿佛說,媽媽,我已是男子漢了!
書包重不重? 要不要幫你拿一下兒?
哎! 我拿得動!
回家後別忘記先吃點兒東西,酸奶在冰箱裡,蘋果在桌上……
知道了!
好好寫作業! 記得先寫完再玩兒。
媽媽,你每天都說一樣的話! 好了,車子要開了!
他很酷地坐在座位上,閉緊嘴巴,拒絕再說一個字。
還有,你要……
回答我的,只有車門關閉的吱呀聲。
目送汽車緩緩駛出站台,一陣尾氣輕煙之後,只留我一個人站在那裡發呆。
總是如此短暫的見面與告別: 他完成一天的學校課程,回家。我開始一天的工作時間,外出。
總想在短短的幾分鐘裡表達關心和想念。一個母親的嘮叨,卻被扮酷的少年乾脆地拒絕。
十三歲,就象一道分水嶺,從此告別童年,從此傾出青春叛逆的河流。
從此,我只可以在私密的居家環境裡,與他擁抱打鬧。
從此,我再不能用絮叨影響他的行為,左右他的思想。
正如教育家們預言的那樣: 十三歲之前,孩子屬於母親; 十三歲之後,孩子屬於社會。當少年投身向他敞開懷抱的社會,同學、朋友或老師的話語將遠遠超過母親的重要性。
我知道,那個少年開始了他獨立思考的人生,也築起了我無法窺探的思想空間。就象目送遠去的汽車,我目送着兒子的背影,走在漸行漸遠的獨立之路上。
但願,過去十二年的悉心教育,能為他打下善辨是非的信念基石。
但願,上天能賜給他足夠的勇氣、信心和智慧,去迎接風雨,挑戰未來。
龍應台在《目送》一文里寫道: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 不必追。
就象曾經年少的自己,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
在未來的道路上,我親愛的孩子,我只能站在這裡,給你深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