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男子漢（二）

重視體育

老錢

01/10/2012

在孩子的體育上，我很慚愧。我的體育運動技能很差。天生動作不協調，特別是球類運動，一無所長。我在初中的時候，好像是一次空軍體檢，查出兩條腿不一樣長。還有其他胳膊上的什麼問題。於是，母親就帶我見了南京的骨科權威。後來被判為輕度殘疾，可以免上體育課。所以，體育就愈發差了。

但是，到上山下鄉時，就沒人說我有殘疾了。我自己也忘了。還極其積極堅決地要去最艱苦的地方，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去改天換地。回城以後，又堅持長跑，洗冷水澡。到了77年進了大學以後，一直是班裡，系裡的百米跑“健兒”。工作以後，仍然還是系裡青年教師中的百米“健將”了。一直跑到出國前。有一次，摔了一跤；知道了，我的跑百米時代，已經過去了。雖然“殘疾”的帽子早已被扔到太平洋里去了。但是球類不行，就成了我的“終身殘缺”了。所以，在體育運動上，我幾乎不能給孩子多少指導。也因此，兒子就缺乏了應有的體育啟蒙和好習慣。

美國是一個極其重視體育運動的國度。美國的體育運動真正是草根運動。在一般美國家庭來看，體育比智育更重要。智育有學校管了，體育是由家庭管的。學校里，反而不那麼“重視”，體育課不是貫穿始終的必修課。體育成了興趣愛好，俱樂部的事。學校的俱樂部呢，教練，一般是由學校的老師擔當的。而日常的組織工作，都是由家長管理的。領頭的家長往往是媽媽，或者是一個，或一些家庭主婦，被稱為隊媽/Team Mother。

美國家庭不會像中國家庭那樣，在功課上逼迫孩子。但是，在體育運動上是絕不含糊的。體育運動，就像吃飯一樣，是生活的基本要素。總而言之，體育是全家的大事。周末是，全家出動參與。美國的發達和富裕，也體現在體育館，游泳池，足球場，籃球場，壘球場，網球場。。。遍布美國大地。美國社會，各級政府，學校，民間組織，特別是教會，提供了大量的體育運動設施。再加上商業性的體育運動，游泳池，球場，健身房，非常廣泛，極其豐富。

美國社會通常以社區為單位，或者以教會為單位，來組織孩子們的體育活動，小時候是踢足球，玩壘球。所以，我們積極地把他“塞進”各種球隊。兒子最早參加的體育運動是附近的教會的小足球隊。但是，因為缺少父親的身教言傳，他從開始就缺少運動的意識和能力。他有不少好朋友，從小就是運動員的料子；上了場，就會跑，就能搶；搶到球，就能滿場地帶球，過人，射門。兒子跑起來的姿勢就不對，就跑不快。動作也缺乏協調，很像他老爸。不協調，就跑不快，就搶不到球。搶不到球，就沒他的事了。孩子就是這樣，能做好的事，就有興趣，有勁頭，就更投入，越做越好。一旦有人拔了頭籌，搶了風頭，幾次趕不上，幹勁立刻就銳減。如果根本沒指望搶到球，遠遠落後，就興趣全無了。所以，在足球場上，他就是不跑，不沖，不搶。壘球，足球，籃球，無一不是如此。在教會的足球隊時，美國爸爸/教練，有時會把他夾起來跑。偶爾，他得到球了，所有的家長都起立為他叫喊，助威。

在美的華人，特別周圍大陸來的華人中愛好體育運動，擅長體育運動的健兒也極其的多。那些體運動習慣好，技能強的爸爸媽媽們在美國，真是如魚得水；他們充分地利用這些美國的良好的體育運動條件，組織了各種各樣的運動，也把朋友們的孩子們組織起來，踢足球，打籃球。我非常感謝大家，幫助我，彌補了我的殘缺。

我們也希望兒子能一掃我們家長的弱習，能過成為喜愛體育運動的人，將來有健壯的體魄，良好的體育運動技能。而且，體育運動，不光是為了鍛煉身體，同時，也是為了鍛煉意志。在體育運動中，練歷人情世故，學會和人相處，鍛煉團隊精神。陶冶情操，成為一個全面發展的人。

我們竭力地鼓勵他，努力地為他創造一切條件。玩什麼，需要什麼，我們就買什麼。籃球架也樹立起來。隨着孩子長大，籃球架也跟着“長大“。可是，孩子還是不爭氣，體育運動就是不行。事情直到，他的外公來了以後，才改變。

外公是一個中學體育教師，藍排球，都行。自己就曾經是老中大的籃球校隊成員。特別善於管教訓練少兒籃球隊。他訓練的女子籃球隊，從小學到高中，總是出色，總是區里，市裡的強隊，總是能頻頻地捧回冠軍等等的各種金牌，錦旗，名次。最好的成績，打到過全國女子少藍第二名。所以，他具有非常豐富的體育教育經驗。特別是，他能激發起孩子的興趣，非常高超的籃球教練本領。他來到我們家以後，一聽說，我們有孩子籃球隊，立刻非常高興，興趣盎然。他已退休多年，也年事已高，疾病纏身。可是，一上球場，立刻精神抖擻。他的教學經驗，方法，效果，立刻就讓爸爸媽媽教練們折服了。孩子也喜歡他。公公立刻成了我們籃球隊的寶。可是，畢竟年事已高，近九十的老人了。所以，我太太每次都要“陪教”。每次，都要貼身保護着，以防意外事故。

不經意，數周間，孩子徹底被公公改變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變得，非常之熱愛藍球。不僅僅是興趣大增，而且是球藝猛進。不僅僅，在每周一次的球隊訓練時認真練。而且，每天一放學回家，就要在車庫前的籃球架下苦練。

我們，從小到大，經歷了幾個球隊。周圍華人中，很負盛名的是一個Vortex隊。大李教練，原八一隊的運動員，多才多藝，手風琴，鋼琴，手提琴，口琴，繪畫，攝影，詩書琴畫，無所不能。再加上一個姓胡de“隊媽”，“兇狠”，嚴格且執着，被譽為“胡導”。別聽是“胡導”，其實，能力特強，凝聚力特高。把孩子們團結得牢牢的，也把家長們團聚得緊緊的。我說，我們是“兒童團”。在北美的華人社區，大人們都是因兒童而凝聚成團。

許多家庭的男孩們排着隊，等着/Waiting List，能被Vortex接受。高中後，兒子的聲譽很好，球藝也漸進。我們終於有了替補機會，擠進了Vortex。比原來的球隊更上了一層樓。而且，兒子的好朋友們，也都陸續替補進來了。於是，每周一次的Vortex籃球訓練，就成了兒子的，也是家庭的每周大事，頭等大事。兒子的球技愈發精進了。每天晚上散步時，兒子都是一邊走，一邊拍，運球，盤球。練得一個球能在身前身後，胯下左右，盤桓躲閃，控制自如。看得我們也很愉悅，很欣慰。特別讓我們高興的是，他改變了，變成了體育運動的愛好者，積極分子了。

隨着球藝大進，自信心也越來越大。進入高中了，下一個目標，就是要爭取進學校的校籃球隊了。進入高中的學校校隊，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高中校隊裡，和美國的其他地方一樣，都是黑孩子居多。他們有着天生的優勢，再加之黑人群體裡都期望孩子能靠運動吃飯，出人頭地的傾向。黑孩子確實頗具優勢。白孩子也因為天生的個子高大，愛好運動的文化習慣，也比亞裔孩子強出許多。在這種社會文化的環境裡，華人孩子想要進入校籃球隊，真是，難如上青天。進球隊，必須要通過資格考核訓練/Try Out。許多優秀的華人孩子，都是數年如一日地，孜孜不倦，吃苦耐勞，鍥而不懈，為了進校隊而奮鬥。我們的孩子也是一個。為了練速度，天天堅持長跑；為了增強體力，天天練舉重，俯臥撐，仰臥起坐，引體向上。。。為了練籃板摸高，天天練腳部的爆發力。教練要他練雙腳並立，迅速墊起在腳尖時。他總是超額地完成指標。經常練得自己筋疲力盡，汗流浹背。腳脖子練得上下樓都困難。不管紅腫酸痛，起泡，磨爛，從不言苦，從不退後。再加之，校隊的主教練也是他所喜歡的微積分教師。這個老師，學問，技術都強，教學，訓練都行，要求更嚴格。但是，為人極其刻薄，嘴巴及其惡毒。每有比賽，還以加分為鞭子，逼他的學生去看球，捧場。所以，兒子就越發要拼搏。

把自己折騰得那麼苦，父母看着眼裡，很是心疼。可是，我們很支持他。看到孩子的自我控制能力，吃苦耐勞的精神，我們也非常高興。體育嘛，不光是為了好玩，更是為了鍛煉意志，堅強體魄。確實，我們也很清楚，他不可能爭過那些黑孩子，白孩子。但是，我們還是極力支持。

最後，還是沒有能進入校籃球隊。但是，讓我們非常寬慰的是，孩子強壯了，胸肌，膀肌都鼓起來了。肌肉發達了，自信心加強了。越來越陽光，樂觀，一個相信滿滿的大男孩，小伙子。通過體育運動，確實健壯了體魄，鍛煉了意志，樹立起了團隊精神，更善於配合互助。

有一次，兒子在體育館打籃球。一個朋友突然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我們兒子把手打脫臼了。我們知道，在那個體育管的鋼筋混凝土“殼子”里，手機是沒有信號；於是，我立刻就開車過去了。。。

等我到了那裡，看到孩子還在打球。我立刻把他拉下來詢問。他說，好了。翻看他的手，說，沒事了。我再追問，他說，當時，他的大拇指，一下子給打翻過來了。他比劃給我看，大拇指是順着食指的，順着手掌指向前方的。打翻過來，就指向反方向了，指向後方了。大家都驚呆了，他也痛極了。但是，他最直接的念頭是，絕不示弱，不能讓其他孩子，韓人，白人，黑人，西人，小看自己。他堅決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也沒人告訴他該怎麼辦。唯一想到能做的，就是自己把拇指扳直了。他就用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使勁地往前拉。嘎巴一聲，居然給他成功了，大拇指復位了。然後，繼續打球。

我看的都極其心疼，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十指連心哪！自己的孩子啊。他就這麼堅強，冷靜。我責怪他，為什麼不立即告訴家裡。他說，他不想在其他孩子面前示弱，也沒有信號。。。我立刻帶他去看急診了。結果，拍了X-Ray片子，醫生也說復位正確，沒事了。

以前，我們受過的教育，都是譏笑“美國大少爺兵”，生活優越，嬌慣，吃不了苦。其實，不然。富裕生活條件下成長大的孩子，並不一定嬌慣。只要教養好，貴族孩子一樣是能吃苦耐勞的，頑強堅韌，更顯貴族精神的高貴卓越。古羅馬的將士，進關前的八旗子弟，就都是這樣訓練的出來的。當今，英國王子也是這樣培養的。倒是“暴發戶”的孩子，矯淫奢侈，不知天高地厚，不能吃苦耐勞。其實，普遍的，美國人都是很有實幹精神的。經常看到教授，校長，總裁的，不分身份，沒有花架子，沒有噱頭；路上看到別人的汽車拋錨了，爬倒就干。。。

這樣的經歷，精神，不光光是我的兒子，在美的華裔孩子中也是很普遍的。在美國華裔青少年組團大陸尋根旅遊時，也有國內的青少年參加進來。舉辦單位，帶隊的人，都能明顯地看到，國內的孩子和海外的孩子之間的差距：海外來的孩子，不嬌氣，更無驕橫。積極開朗，有團隊精神。

(2013/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