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種種原因,儘管我和太太年紀都很大了,女兒年紀還很小。每每聽到周圍中國朋友的孩子如何有出息,總覺得有些壓力。我們經常彼此說,也這樣對孩子說,“我們不和別人比,只要自己盡努力就可以了。“但完全否認這種壓力也顯然不是一種科學態度。
我數學好,但英語差,所以好幾次”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爸爸英文不好,你只有靠自己努力了。數學爸爸會幫助你,但你也要自己配合。但這數學怎麼幫法,說來容易,做起來卻不那麼容易。
一次偶然的機會,忘了在什麼場合,太太說了一句”機會教育”,我頓覺恍然大悟。上課式的教育小孩是不會喜歡的,勉強聽了事後也很容易忘掉。一定要抓住“機會”,因勢利導。
從三年級開始,我就讓她每次作完數學作業後,都要讓我過目。錯的我會指出,但不許她“改正”,否則老師就以為他什麼都懂了。有時候她做對了,但辦法不好,我也會指出。更多的時候,我是抓住回家作業中或日常生活中可能出現的機會進行太太倡導的“機會教育”。
她喜歡圖形規律,但有點走火入魔,我就抓住機會給她講門捷列夫元素周期表的故事。有一次她問一個金字塔的幾何問題(忘了),我就給她講了關於多面體的歐拉定理。做除法總是比較困難,她至今還沒完全掌握。我就對她說不要着急,連計算機做除法都比加減乘要慢得多。她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告訴她以前的計算機大約是1:5,現代計算機是1:2.3,爸爸測試過的。她在學最小公倍數時,我就給她解釋為什麼一小時有60分。
有時候,這種“機會教育”也是一種“投其所好”。有一朋友是北卡大學教堂山校區的博士,有一次我和他兩個女兒(大女兒和我女兒一樣大)聊天,我女兒也在場。我給他們講了拉丁方的故事。我告訴她們,大數學家歐拉這次也出錯了。因為“歐拉定理”,歐拉是女兒的偶像,她簡直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接着對朋友的女兒說,這個問題最後是你爸爸學校的數學家解出來的。讀者可以想像,女孩子聽到這兒有多麼激動,說要回去告訴爸爸。
還有一次,我在網上和一個很不錯的匈牙利牌手打牌,打完後聊了幾句。我說我知道兩位匈牙利科學家,他很感興趣,哪兩位?第一位是Renyi,是個數學家,在1958年解決了一個世界難題。事後Google一下,匈牙利一個相當於國家數學研究所的機構,就是用他名字命名的,而且是生前。他在解決這世界難題時,用到了華羅庚教授1948年發表的一個積分方程定理,不過我沒提這個。另一個是“Fasekus”,是個物理學家(Anderson的學生)。他馬上問,是不是“Fazekas”。我很驚訝,“你認識他?”他說不是,他是個工程師。看來這姓就像中國的張王李趙,即使不認識他也知道我拼錯了。如果對方是個匈牙利小朋友,他對這兩位科學家的興趣顯然會大於對華羅庚陳景潤的興趣。
要進行這種機會教育,施教者必須博覽群書,且過目不忘。很幸運,在數學方面,這兩點我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