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治教育」而不是强调「办教育」(对于后者，中国现在每年培养60万
Electrical Engineer连美国人都害怕)，是说在现有的教育中，确立人本、人道、
人性的精神。任何一个学生在学校首先应该完成做人的教育，然后才是知识教
育，所谓的「余力学文」。现在的学生一头扎进知识里十几年，出来变成个工
具，这样的教育是失败的。另外一种主张学生精神上「四海为家」，装了满脑
子各种各样的思想，说得好听叫博览群书、怀疑、创造，说得难听点叫连北都
找不着。为什么？你把人类三千年历史往自己眼前一摆，把近一百年的哲学人
文精神和二三百年前的相比，再把二三百年前的和两三千年前的相比，看看那
一个阶段达到的深度更深、高度更高？现在人浮燥，一付前无古人的样子，这
样的教育也是失败的。人要虚心才能安静，安静了才能读书，读书才能自知深
浅，自知深浅才能专心，专心致志才能心领神会，心领神会才可能豁然贯通，
到了这种境界自然能够一通百通。现代人有这样的耐心吗？现在的知识书籍千
百倍于古人，但要我们再出个「四大圣人」，这种希望越来越小。这些都是教
书育人、教育理念、方针、方法的问题，同教育的投资没有关系。

至于信仰，我们首先要搞清信仰和生活、信仰和人性的关系。凡人皆有良知，
世间所有文化都有自己最基本的伦理道德。而一切宗教皆劝人为善、感人向善，
所以宗教不离生活，宗教不离人类的良知。宗教之善是世俗之善的扩大、提升、
深化和超越。而对于每一个个人，世间之善是世出之善的基础，因为人类是靠
起码的良心来理解和感受宗教的博爱和慈悲的。所以做一个好人是做一个好教
徒的基础，如果一个好人不能成为一个好教徒，这种话还是讲得通的；但如果
说一个好教徒却不是一个好人，则万万讲不通。

再看看下面的《礼记·礼运》，夫子的终极理想境界非常之高。事实上古今中
外一切传世的善说和宗教，在根基上无不相同，在最高境界上也多有相通，所
以古代高僧收了小弟子，都是先让读十几年孔孟的书，学成之后来去自由，你
要发心学佛，他才留你，才开始学经教。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世间、世出学问
的关系，所以挽救当代的中国社会，整体上还是要从复兴儒家思想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