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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的天使
送交者: poohtiger 2003年12月10日15:14:43 于 [海 二 代] 发送悄悄话

童童,我亲爱的孩子,明天是他的生日。

光阴似箭,快得令我感到颇不真实。怎么可能?我的童童已经周岁?很快他就将不再留恋母亲的怀抱,很快他就将学会与父母争执,很快就会有自己的朋友,很快就将离家远行。。。

而他出生的情形却象发生在一瞬之前。

去年的今天,先生忙着铲除车道的积雪,而我则在阵痛中整理清洗为童童准备的衣被。童童比预产期早了九天。我知道,如今是最后的时刻,我还可以携带我的小家伙干任何事情,而不必顾忌他的啼哭。一旦他出生,小家伙便开始控制我了,而我一定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

在童童之前,我们有了大儿非非。非非生的秀气,同事见了他就说,可惜了这么漂亮,让妈妈赶快生个妹妹吧。我和先生於是热切地盼望女儿。我在潜意识里, 觉得有了女儿,自己的青春就会由女儿延续下来。先生更是爱极了女儿,朋友聚会,先生总会把朋友的女儿举过头顶,惹得非非嫉妒。

怀童童四个月去做B超,这种盼望落空了。从医院出来,我和先生沉默许久,先生终於开口,安慰我道:“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生老三” ,让我听得啼笑皆非。

童童的出生是在第二天早晨。原以为第二胎,又是男孩,应该比第一次淡然吧。然而他出来的一瞬,我还是喜极而放声大哭。孩子放到我胸前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我看着他皱缩的小脸,柔软的黑发,还有肩膀上微青的胎记和淡淡的胎毛。先生从我手中接过去,不住亲吻他。他看上去那么小啊,小到似乎先生的一个手掌就能将他托起。非非的出生已近三年,我们都忘了初生的婴儿是什么样了。

之后的几个月却是颇多波折。第一周,先是童童因黄疸住院,出院之后,黄疸仍然迟迟不退, 长达一个月之久。稍后他又得了严重的湿疹。他的双颊不断出水,我抱他喂一次奶,自己的袖子就全部打湿。湿疹让童童觉得搔痒无比,尽管带着手套,指甲剪了又剪,一不留神,他仍是不停地在脸上抓挠,而使病症更加恶化。那个寒冷多雪的冬天,我和先生开车载着童童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童童被儿科医生介绍给皮肤科专家,又被皮肤科专家介绍给过敏专家。专家们说这是他们见过最严重的病例之一。我已习惯了医生无奈和抱歉的表情。在一次医生误诊耽误了治疗之后,童童不得已服食了半个月的PREDNISIONES。为防止坏损的皮肤出现炎症,他吃了无数的抗生素,而抗生素的过敏反应又造成他的呕吐和腹泄。那时候,他的衣服被褥总是不够的,我们家的洗衣机日夜轰鸣着。

我的童童是安静可人的孩子,他很少哭,每次吐完之后他反而冲我甜甜一笑,我却忍不住落泪如豆。夜晚,童童每每因为皮肤搔痒而难以入睡,我便搂他在我怀中哺乳,然后轻轻将他放在身边,让他枕着我的手臂入睡,一睡就是三四小时。

童童四个月时,医生认为食物过敏,建议断奶,长期服用抗过敏药ZYTEX,和使用开处方的NEOCATE。那是一种特殊的婴儿乳品配方, 只含氨基酸不含任何蛋白质的。由於先前几乎是完全的母乳喂养,猝然断奶的过程对童童和我都是极痛苦的。先生最大程度地帮我,但我却没有可能与童童隔绝。很多次,童童在我怀里尽力挣扎,固执地抗拒着NEOCATE的异味,平时很少大哭的他此时哭得惊天动地。而我抱着他,身和心一样尖锐地刺痛。

NEOCATE带来新的问题,童童开始了痛苦不堪的便秘。而当我听从医生的建议给他增加带有纤维素的水果,蔬菜时,他的过敏反应又明显加重。

有段时间几乎绝望,每每与人提到童童的情形总不免眩然欲泪。曾经打算辞职以更好地照顾童童。很感谢朋友此时的关心,一位朋友从网上为我搜集各种信息,另一位朋友则告诉我他自己的经历,让我知道,虽然艰难,但一切终会过去的。

而这时候,童童的病果然一天天好起来了。

童童出生的第一周,我们就看到他有端正的五官,长而卷曲的睫毛,双眼皮,和明亮的大眼睛。然而直到此时,他的湿疹消退,皮肤显出白得近乎透明的底色,我们才惊讶地发现童童真是个小帅哥啊。

童童极少哭,却也极少哈哈大笑,我和先生笑说童童真含蓄,真有风度,将来能做大人物。童童是朋友圈里的小明星,叔叔阿姨争着抱他,而他也乖巧地接受每一个人。带过他的阿姨奶奶都爱极了他,小朋友也喜欢他,看他扶着矮桌学走路,孩子们便一起鼓掌欢呼。邻居看他好玩,说要“借”他去玩一两天。

和童童相反,非非爱笑爱闹,却是敏感的孩子。童童出生的第三天从医院回来,非非看到睡在我怀中的婴儿,伏在先生肩上伤心地流下眼泪。以后,非非总喜欢凑到童童和我的房间。我於是鼓励他给弟弟拿衣服,拿diaper, 或给弟弟唱歌。当童童渐渐和非非有了交流,非非开始喜欢弟弟了。三个月的童童看见非非,立刻睁亮了眼睛手舞足蹈,而非非会对童童做鬼脸引得童童发笑,之后两人一起傻笑不止。童童会爬了,有时候非非学着童童一起爬,有时又开车引童童来追。童童常常奋力抢夺哥哥的玩具,非非对他的谦让更鼓励了他,他抢不到,就爬过来委屈地看着妈妈。童童会把非非费时搭起的火车一把抓坏。尽管如此,非非仍然认为他最喜欢童童,胜于喜欢爸爸妈妈。

童童给我们带来无数的快乐时光。每回我抱起他,他会学我的模样轻拍我的后背。他还会拿小手指在药膏上碰碰,然后往我身上涂抹,就象我每次给他擦药那样。

他会象个可爱的小动物,把玩具衔在嘴里满屋乱爬。给他穿衣服,带diaper, 我必须能在他站着,蹲着,躺着或趴着等各种姿势下进行,有时更必须在和他一起爬行中完成。

DVD放完了,电视机上APEX的字样满屏乱转,童童飞快地爬过去,一手扶着电视站起来,一手努力试图抓住那些移动的字。

童童喜欢音乐,每回听到妈妈唱歌或哥哥放音乐,他会一边拍手一边摇摆着小小的身躯,那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他会假装失手,把玩具丢在地上,然后学着大人说声“oh-oh” 。他会做假动作,假意把玩具丢向左边,看我手忙脚乱地准备去接,又不动声色地将玩具拿到右边轻轻放下。

他很早就开始呀呀学语。他会异常清晰地说出“爸爸”,让爸爸乐不可支。他也常说“Da-Da”, “Pa-Pa”, 先生一律认为是在叫他,不迭地答应。童童第一个M打头的发音却不是“妈妈”,而是- “美媚”!
。。。。。。

才知道,虽然是另一个男孩,却完全不是第一次的简单重复。每一个孩子都是不同的,每个孩子都会带给我们全新的意想不到的快乐。

虽然我们曾经热切地盼望女儿,但如今,我们就爱今天的童童,百分之百,完完全全的童童。

每次看着童童长睫毛下水汪汪的眼睛那么清澈安详,看着他和非非那么无忧无虑地追逐嬉戏,我便感到眼中的润湿。虽然我不信神,却每每要感谢上帝,给予我那么多的幸福 。

感谢上帝,在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中让我拥有了你,我周岁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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