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詩教育警鐘再響

一

加拿大的基礎教育在世界上原本名列前茅,而卑詩省又領先多數其它省份。 然而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好景不再。加拿大教育逐年下滑，卑詩省的下滑態勢更令人擔憂。

自2012年成立之日起，博雅教育學會即和很多有識之士一道，一再呼籲教育當局和省民正視加國和本省教育的危機。更有大批學生家長簽署請願信，要求加強數學基礎知識技能的教育。

   ‘教育危機’說絕非危言聳聽。它不但來源於我們的耳聞目睹，也為國際國內學生評估所證實。

國際學生評估（PISA，最權威的國際評估）2012年的結果於2013年年末出爐。加拿大教育廳長聯席會議CMEC在其報告中指出：加拿大已經跌出前十名。加拿大學生的數學、閱讀和科學成績近年來分別下降14、11和9分。數學下滑尤甚。學生素養達到最高5、6級的比例大幅降低，而達不到最低基準線2級的人數幾近翻番。

另一項評估為PCAP，即全加拿大學生評估。 PCAP三年一次，測試八年級學生的數學、科學和閱讀水平。2014年10月7日，CMEC又發布了2013年PCAP的結果。本省成績之差令人大跌眼鏡。從下表可見：卑詩省只有科學與全加成績持平，但落後阿爾伯塔省20分；閱讀低於全國平均6分，落後安省22分；數學最差，低於全國平均18分，落後魁北克38分。

這又一次警鐘能否將人們從自我陶醉的睡夢中敲醒呢？

二

本學會在今年上半年教師醞釀罷工時發表呼籲書指出：

當下最緊迫的，是有關各方對危機的正視與反思，並迅速採取措施遏止下滑趨勢。……然而與人們的期待恰恰相反，非但看不到對教育危機的檢討；充斥新聞的，永遠是教師工會與省府間的加薪談判，甚至罷工的威脅！

然而罷工不僅僅是威脅，九月份整整三周學生都因罷工而無法上課。學生的學習時間可以任意侵占，教學質量在某些人心中又有多大份量呢？

教聯與省府談判的一個焦點是班級人數。教育質量的滑落，或可歸咎於班級人數的增加？不然。關於班級人數與教學成效的關係，國際教育專家早已作了充分研究，而且得出以下結論：（OECD: “Education Indicators in Focus”, 2012.9）

l  重視師資質量而非課堂人數的體制教育質量普遍較高；

具體情況如下：中國大陸小學平均每班37人，中學高達53人，幾乎是加拿大的兩倍；韓國和日本小學平均人數27、28人；中學34、33人，亦遠高於西方。然而他們的PISA結果均遠在西方之上。

l   2000至2009年間，很多國家投入大量資金減少課堂人數，然而僅有不多的幾個國家有所改進；

l   提高教學水平是遠比減少班級人數更為有效的政策槓桿，能夠改進學生的學習成效；

l   在一定的教育經費框架內，學校當局須在較少的課堂人數與較高的教師薪酬之間權衡，兩者不可兼得。

可見，就班級人數糾纏不休，其實是在誤導，沒有意義。

   當然，班級人數的問題不可一概而論，取決於學生年齡，和科目特點。低年級學生和語言學習等科目，的確人數較少為宜。但中學，尤其是高中的數理化教學，班級人數多少無關緊要。作教師的，學生越多講得越起勁，此乃人之常情。國內教師課後改幾十本作業，也認為理所當然。卑詩教師不改作業，為什麽反而在乎學生人數呢？

罷工的另一個焦點是教育經費和薪資。公立教育經費來自納稅人，即使教師和教育界人士，也未必願意為了教育而過多納稅。故教育不僅要提高質量，講求經濟效益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用有限的教育經費達到最好的教育結果，才是好的教育。無論如何，卑詩省的人均教育經費遠遠超出中國大陸罷？

過分限制班級人數，必然要大幅增加教育撥款。這現實麽？再者，減少班級人數則教師薪酬自然受影響。哪有班級人數越少薪酬越高的道理？

請不要誤解：作為教育工作者，筆者希望教育經費多多益善。只是我們的希望必須切合實際。

三

    經費是重要的，但經費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本省教育的滑落主要是制度和政策造成的。進入21世紀以來，本省教育政策發生了以下重大改變：

第一，作為責任機制的全省學校鑑定被終止；

第二，中學12級全省統一考試2004年改為非強制性；2011年更全部取消，只剩英文。

第一項卸去了各校校長和學校當局的壓力，第二項卸去教師和學生的壓力。沒有標準，沒有檢查，放任自流；教學質量能不一瀉千里？

第三，教學內容的變化。中學數學大綱內容一減再減，深度一降再降。而小學採用內容失當、脫離學生認知水平的所謂‘發現式數學’，忽視了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的掌握。2013全加學生評估中，本省八年級學生的數學成績慘不忍睹，正是拜‘發現式數學’所賜。

此外，近年來倡導的所謂‘21世紀教育’，輕率地否定傳統教育經驗，對教育亦產生了相當的負面作用。21世紀教育的說法很多似是而非。如將‘個性化教學’強調到不適當的高度，抹殺學生學習過程中的規律與共性，削弱了更為重要的班級整體授課與教學。

警鐘一再敲響。教育失敗對社會與經濟的深刻影響將逐漸顯露。省教育廳和卑詩教聯必須面對現實，認真檢討過去十幾年的政策方針。不做出恢復12級畢業省考、恢復學校鑑定製度等重大改變，不終止接二連三的教聯罷工，本省教育斷無止跌回升的希望。

加拿大博雅教育學會會長  沈乾若  201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