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微信群里和网上,看到好几篇文章谈论中国与台湾之间的差距。这几篇文章都对台湾政治上的开明,舆论上的自由,经济和科技上的发达,健保方面的完善,以及环境等方面,比中国大陆的优势感到赞赏。我没有到过台湾,对这几篇文章描述台湾的情况无从评价。我跟台湾的出版商有过一次交往,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次交往,让我看到中国大陆与台湾出版业的不同。两年前我写完《慈祥与残酷:透视中国式父母之爱》一书。当初我的意愿是在中国大陆出版。在写作的三年时间里,我了解到中国大陆在父母之爱的问题上,与西方国家和台湾香港都存在太大的差距,并且中国在这方面的资源非常稀少,至今还没有人系统地从科学和文化的角度上剖析父母之爱。于是我在网上找到一家看起来有规模的出版社,把书稿发给了这家出版社的主编。
很快,我就得到主编的回复:出版社非常喜欢这本书的内容,并且赞扬这本书“对中国的家庭教育有振聋发聩之效”,所以经出版社领导审查之后,决定列入他们的出版计划。接下来按照出版社的指示,我要做的,就是对书稿做一些修改。在接下来的八个多月里,出版社告诉我他们的进展:排版了、正在做市场调研等等活动。再后来,我收到主编一封信,告诉我,虽然编辑部非常想要出版这本书,然而市场部担心书印了之后,卖不到钱。所以只有暂缓出版。我非常不解:为什么要等八个多月,才担心卖不到钱呢?直到我跟另一家出版社打了交道之后,才渐渐懂得一点“中国式忽悠”。
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我在网上联系了另外一家大学的出版社。这次,我学到一点教训。从开始接触,我就向出版社声明:有话明讲,别等到八个月之后又说不行。我没想从这本书获得一毛钱经济收益,但我没有钱出版。行就行,不行干脆点,千万也别再忽悠。对方保证只要我修改一些内容,其他没有条件。老实讲,这家出版社的几位编辑,都做了不少的工作。但又过了好多个月之后,他们还是摆出他们的难处:你没钱不行啊!
今年初,在一位读者的建议下,我把书稿发给了台湾的信实文化出版公司。这家出版商也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我看到有“文化”两个字,我就发过去了。
几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信实文化出版公司的杨文玄总编的回信。他在信中说,编辑们认为这是一本有价值的书,他们决定出版。并随信发来合同的式样,里面清清楚楚列好了稿费的结算方式,以及赠给作者的本数。信中说,如果我没意见,他们会邮寄来盖好公章的合同,我签字后留一份,寄回一份给他。在这份合同里,我不需要承担任何出版费用。出版社也没有要求我按照他们的意见修改书稿。他们只告诉我,在规定的时间内,修改我想要修改的文字。
我按时修改了文字并发到出版社。两周后,杨总编发来已经排版的书稿,征求我对排版的意见。他说,如果我没有意见,书稿就要送印刷厂了。今年七月底,不过五个多月的时间,书已经在台湾出版了!
那天,我和西雅图西华报的张静宜编辑一起喝茶。我们谈到这本书的出版过程。我告诉她,信实文化公司对出版这本书的态度与做法,让我很感动。她对我说,台湾人对文化的提升很有责任感。如果出版社看到对文化有价值的作品,他们不会计较钱的得失,他们就是会去出版。
她的话让我对中国和台湾在出版行业之间的差距感慨。我看到台湾出版社看重一本书稿的文化价值,并且不遗余力推动文化传承与提升;而中国的出版社看重钱的利益,不太在意书稿的内容。台湾的出版社说话办事直接了当、清晰、透明;而中国的出版社心里想要钱,但往往转弯抹角,忽悠了半天,又回到起点。台湾的出版社依法律法规办事,让写书的人觉得省心、放心,有信任感;而中国的出版社变幻无常,让写书的人闹心、揪心、无所适从。我想,对于海外的作者,当他们写出好的作品,他们一定会乐意选择与台湾的出版商合作。我不知道,大陆出版商为了钱而忽悠的做法,对于中国大陆出版业会产生怎样的效果?而这个结果又会在大陆的文化产生怎样的影响?
(原载华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