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229）

  完整性與藝術

“5 3 2 1，2 7  6  5”，這是“梁祝”中兩個樂句的示意簡譜，這兩個樂句音階上的變化是一樣的，所以，這兩個樂句構成一個重複，當然，這是一個並非一目了然的重複。“3 4 5 5 6 5 4 3 2，2 3 4 4 5 4 3 2 1，1 2 3 3 4 3 2 1 7”這是“土耳其進行曲”中三個樂句的示意簡譜，這三個樂句音階上的變化是一樣的，所以，這三個樂句構成一個排比，當然，這是一個並非一目了然的排比。

音樂上的重複、排比以及對稱等等，都是音樂完整性的內容。

詩的完整性主要地表現為因果關係，以及由因果關係派生出來的譬如重複和排比，等等。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這是李白的詩句，一個人吹出的玉笛聲充滿了整個洛陽城，這是為什麼？原因有三：此時的洛陽城正在颳風，風有助於聲音的傳播；此時是春季，門窗通常是敞開着的，這有助於聲音進入洛陽城的每一個角落；此時還是黑夜（“暗”），白天裡的各種喧囂歸於平靜，這有助於笛聲的一枝獨秀。這不是一般的因果關係，而是多因一果，其中的三個原因構成排比。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這是李白的“早發白帝城”，一個人一天之內能從白帝城到達千里之外的江陵，這是為什麼？原因是：這個人選在早晨出發，而不是夜間出發，這更有利於保持高速行駛；這個人選在由“彩雲”象徵的晴天出發，而不是在陰雨天出發，這也有益於保持高速行駛；其三，這個人利用了一條水流速度極快的江河。這也不是一般的因果關係，而是多因一果，其中的三個原因也構成一組排比。

沒有各種各樣的深藏不露的完整性，也就不會有讓人着迷的藝術傑作，藝術傑作滿足了人們對完整性的先天性的期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