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訪廣島

【德】麥考·帕默  著

郎倫友  譯

第九章  第二節

9.2 廣島和長崎燒傷的觀察統計

9.2.1 閃光燒傷與火焰燒傷

   當這兩個城市被調查的倖存者由聯合委員會（見8.4一節）按離轟炸中心的距離進行分組時，【33，表8H和8N】高達47.3%的人表現出各種燒傷。所有的受害者中有1.4%的人被診斷為只是火焰燒傷，高達32.6%的人只是閃光燒傷。7.3%的人被列為既有火焰燒傷又有閃光燒傷，同時有9%的人的燒傷類型記為不詳。因此，大部分燒傷被認為是閃光燒傷，但必須記住存在一些假定的火焰燒傷。

圖9.1廣島和長崎， 輻射熱和燒傷發生率與離轟炸中心距離的函數關係

A：輻射熱（卡路里每平方厘米）與離轟炸中心的距離。數據源自石川等人【8】的報告。B：按離轟炸中心的距離分組，20天后仍然生存的受害者中三度燒傷發生率，以及三度燒傷對二度燒傷發生率的比例。同時是二度和三度燒傷的患者只計入三度燒傷中。數據源自參考文獻【33】的表9H和9N。

A：Thermal energy(cal./cm²) :熱能（卡路里/平方厘米）；Distance from hypocenter(km)：離轟炸中心的距離（公里）。

B：Survivors affected(%)：受影響的倖存者（%）。

Hiroshima ：廣島；Nagasaki：長崎。

9.2.2 觀察到的根據離轟炸中心距離分組的燒傷發生率

   圖9.1A顯示的是熱輻射的強度與離轟炸中心距離的函數關係。（腳註2）在距轟炸中心1公里範圍內，這些強度都超過了對人類志願者或動物進行的任何實驗；（見9.6一節）然而，我們能夠推斷出，這樣的劑量應該造成至少三度燒傷。總而言之，考慮到假設的強度和實驗結果，我們應該預計到，在轟炸中心閃光燒傷的分布具有以下特點：

   *閃光燒傷的數量和嚴重程度在轟炸中心附近應該是最大的；隨着與轟炸中心距離的增加，發病率和嚴重程度應該降低；

   *在距離轟炸中心1公里的範圍內，大多數閃光燒傷應該是三度或四度的。較低的燒傷程度應該只是因為有至少兩層衣服或一些等效的局部保護而衰減；

   *在長崎的燒傷應該比廣島的更嚴重，或者至少是同樣的。

   圖9.1B表明，這些預計都與觀察結果不一致。三度燒傷的發生率依次從離轟炸中心2公里到2.5公里增長到最大值，起碼在廣島這種增長非常明顯，以至於都無法用閃光燒傷的統計鼓譟來解釋。（腳註3）為了評價燒傷的嚴重程度，我們可以看三度燒傷對二度燒傷的比率。在廣島，這個比率在1公里至2.5公里的範圍內大幅增大。在長崎，這兩種趨勢都不明顯，但三度燒傷的發生率和嚴重程度都明顯低於廣島，儘管據說長崎的炸彈當量和熱輻射更大。

圖9.2 皮膚燒傷僅限於被衣服覆蓋的部位

A：轟炸幾年後，一名轟炸受害者在閃光燒傷後出現瘢痕疙瘩，在廣島紅十字醫院接受治療。【168】照片中的醫生是佐佐木輝文，約翰·赫西在《廣島》【7】一書中記述了他。B：美國一家芥子氣工廠被化學燒傷的一名工人。【107】

9.2.3 被衣服覆蓋的局部皮膚的閃光燒傷

   衣服應該對閃光燒傷能起到防護作用。（見9.6一節）由於深色衣服比白色或淺色衣服更容易吸收熱量，我們可以想象深色衣服覆蓋的部位閃光燒傷更多見。文獻資料【33】中的表13所提供的數字支持了這樣一種關係：那些穿着有顏色衣服的人，除了裸露部位外，被覆蓋的部位燒傷更是多見。（腳註4）不管是白色還是有顏色的衣服，我們預料只會在覆蓋的部位發生燒傷，而暴露的皮膚上不會發生任何燒傷。然而在圖9.2A中可以看到這種燒傷留下的疤痕。這些疤痕幾乎覆蓋了那個受害者的上身和手臂，但在領口線以上卻一點兒都看不到。在圖B中，觀察到一個極其相似的分布，該圖顯示的是暴露於芥子氣的受害者；我們注意到只有一些深色的色素沉着，但頸部後面沒有深度病變。（腳註5）關於所謂的核閃光燒傷產生同樣效果的其他例子，見參考文獻【76，166，169】。此外，奧特森等人表示，廣島5.4%的燒傷受害者、長崎9%的燒傷受害者，只是衣服覆蓋的部位被燒傷。

   無論衣服的顏色和厚度如何，它們都必須首先被輻射熱燒掉，才能燒到下面的皮膚。然而一些燒傷顯然是發生在完好的衣服下面。目擊者橋本醫生記述了他給一個背部燒傷的女孩進行急救的情況，是由峰谷【6】引述的：

   我------開始往一個穿着燈籠褲的女孩傷口上塗【紅汞藥水】------她的傷口大部分在臀部。我發現那個部位很難包紮，因為她一站起來，繃帶就脫落了。------最後我沒辦法，絕望中拉下她的褲子，重新給她的傷口塗上藥，然後再拉上她的褲子，把繃帶纏在褲子上面。

   根據這段記述，非常清楚這個女孩的褲子仍然還在，但褲子裡面卻被燒傷了，而且通常是硫芥子氣影響的部位，潮濕的皮膚部位。（見圖7.6和參考資料【107】）

   最終我們都沒有看到關於這個問題的任何實驗研究，但我曾推測，覆蓋在馬皮膚上的一層粗壯的鬃毛應該能夠提供足夠的保護，免受閃光燒傷。然而還是有多份報告顯示馬匹也被燒傷，例如目擊者高橋昭洋【153，第193頁】說：

   ------一匹馬只剩鮮亮的肉，躺在池塘里死了。

   雖然我們無法確定每一個實例中這種燒傷的原因，但芥子氣是一個合理的原因，芥子氣就像穿透衣服一樣，很容易滲透到頭髮和皮毛中。芥子氣對馬匹的傷害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就發現了。（見圖7.6）因此總體來講，在廣島和長崎觀察到的被覆蓋的皮膚的燒傷現象，不符合預期的真正的閃光燒傷的樣式。

圖9.3 被認為“閃光燒傷”的廣島轟炸受害者的皮膚燒傷

A：在距轟炸中心2.4公里處一名暴露的男人，其暴露的皮膚出現普通的紅斑和局部色素沉着。照片攝於1945年10月11日。源自奧特森和沃倫的報告【144，第147頁】。B和C：兩名分別暴露在距轟炸中心1.3公里和1.7公里的患者的瘢痕疙瘩（增生性瘢痕組織）。源自布洛克和都築【166】的報告。

9.2.4 閃光燒傷的不規則形狀

   就像日光曬傷一樣，閃光燒傷應該是均勻地影響暴露的皮膚部位，圖9.3A顯示了預期的分布。然而，部分皮膚出現了新的紅斑，但這幅照片攝於10月11日，即轟炸後兩個多月了。雖然在實驗性閃光燒傷中輕度或中度燒傷最初確實表現為紅斑，但在幾天之內這些紅斑要麼沒有損傷地癒合，要麼只脫落受損的皮膚，然後癒合，可能留下一些疤痕。（見9.6一節）因此10月11日出現的紅斑不可能是由8月6日的轟炸造成的。我們可以推測，但無法證明，這種新的曬傷的出現並被拍攝下來，是不是作為歡迎第二天到達的聯合委員會的見面禮。

   圖9.3的B和C顯示了閃光燒傷病變中形成的瘢痕疙瘩或增生性瘢痕組織。（腳註6）病變具有非常不規則的形狀，無法用衣服或屏蔽物的任何部分的遮掩來解釋。不過，這種不規則形狀在一般醫學的參考文獻中都是典型的閃光燒傷插圖；圖A中顯示的比較規則的樣式是個例外。（腳註7）

  早期的觀察者注意到了這些不規則的形狀。一名日本軍官若樹茂利曾參與武器的研究和開發，在轟炸後不久進入了廣島，他寫道：【170，第88頁】

   ------離中心的距離越遠，斑點燒傷的比率越高。（腳註8）這使得僅僅用輻射熱很難解釋這種燒傷。------至少還有部分原因不屬於熱輻射。

   第10.2一節將介紹其他證據，證明不可能是所聲稱的方式造成的損傷。現在我們將拋開核閃光燒傷的看法，轉向更感興趣的問題，即觀察到的燒傷真正原因可能是什麼。

【腳註】

2：參考資料的表格包括每個對城市大氣假設能見度下兩個略有不同的估計值，其中圖9.1A顯示的是平均值。

3：如果我們認為三度燒傷只發生在1公里範圍內的閃光燒傷患者身上，而在2至2.5公里之間可能最少；然而閃光燒傷患者的三度燒傷在1公里範圍內低到僅僅22.3%，而在2至2.5公里範圍內卻保持在22.1%。因此這種極端的情況不能表明預計的燒傷嚴重程度的下降趨勢。

4：這是觀察到的罕見的例子，實際上最容易用正統的核爆炸說法進行解釋，我極力主張他們的信徒馬上慶祝一下。然而這些燒傷並沒有按離轟炸中心的距離進行分組；市中心和周邊地區的顏色可能有所不同。不管哪一個群組，衣服的層數也都是未知的。

5：圖中暴露於芥子氣的患者最初是用油基軟膏（油脂法）進行治療，導致壞疽感染；他改用水性殺菌劑治療後，病情好轉。一名醫生、耶穌教牧師阿魯佩神父治療了許多廣島的燒傷患者。他認為日本醫生採用的油性療法促成了感染和隨後的瘢痕疙瘩。【168】瘢痕疙瘩常常伴隨於凝固汽油彈燒傷；【140】我不能肯定芥子氣燒傷的可能性。不管怎麼說，凝固汽油彈和芥子氣都可能導致僅限於衣服覆蓋部位的燒傷，用閃光去解釋似乎是不合情理的。

6：關於瘢痕疙瘩與增生性瘢痕是否相同，有不同的看法。採用這些照片的參考文獻【166】是把它們歸類在一起的；在目前情況下，我們沒有必要去解決這個問題。

7：這幅照片所在的參考文獻【144】說明，照片顯示了色素沉着，但只在手腕上是明顯的，而手臂上的大部分則顯示為是曬黑的。大部分皮膚看到的顏色是紅色的，而不是棕色的；兩位作者都是常春藤聯盟的教授，他們肯定知道人類不會產生紅色皮膚色素。

8：我還沒有在任何別的地方看到過“斑點燒傷”這個詞；似乎用“斑塊狀燒傷”來翻譯可能更恰當一些。不管用什麼詞，若樹的這個不尋常的詞語指的是某種不規則、不連片的燒傷部位。我還要補充一點，儘管如此，若樹還是設法使自己相信很早就在軍界流傳的核爆炸的說法基本上是真實的，不過他對很多細節存在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