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與兵法(1-11) |
送交者: 蘇小白 2015年12月02日18:16:04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經方與兵法(1)
清.徐靈胎云:“用藥如用兵”。
想想也真是這樣的。比若當年日寇犯華,第一關鍵便是要依據當時情勢確定總的抗戰原則,若大方針正確,則勝;反之,則敗。其時的蔣中正與毛潤之先生,分別提出了各自的思路,即蔣先生的“攘外必先安內”和毛先生的全民皆兵,抵禦外敵。其結果是,蔣先生後來遭遇張學良“西安事變”,雖也抗戰勝利,卻也落得個遠離大陸,偏安海島的運命。而毛先生及其政黨卻執政大陸。何也?細察經方精妙,可知矣。
當有外邪來犯,又兼體有里邪。 仲景先師告之曰:“太陽病,外證未解,不可下也,下之為逆。”(《傷寒論》第44條),也就是說外邪來犯,又兼有里症之時,若外邪末解,不可用下法去治里症,若下之則就錯了。這,是治表證兼里證的一個大原則。何也?原是外邪末除,若用下之,外邪便會內陷,禍害身體。然而,大抵蔣先生是不相信的,他偏偏要“必先安內”去治“里症”,結果內變,又倉促抗禦外敵,民心失卻正氣不扶,導致外邪雖除敗走台灣。毛潤之先生,則深諳大道,順勢利導,結果兩判。
《孫子兵法 作戰》有云: “國之貧於師者遠輸,遠輸則百姓貧;近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財竭則急於丘役。力屈中原、內虛於家,百姓之費,十去其七;公家之費,破軍罷馬,甲冑矢弓,戟盾矛櫓,丘牛大車,十去其六。”用兵,導致國內貧困的原因,一是軍隊去國遠征,就會使國內百姓日益貧困;二是靠近駐軍,會使物價飛漲而致百生財力枯竭。軍中財力枯竭,國家就會急於加重賦役徵發。兵力損耗於外,內里便陷於空虛,百姓的財費損耗七成;公家財費也因車馬疲弊、甲冑矢弩、戟盾矛櫓及丘牛大車的消耗,而損去六成。
細究處,這一大段,不正恰和於太陽中風證及其兼證的病機麼?
《傷寒論》第12條:“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風邪來襲太陽,體內的陽氣抗邪於表,不能固護營陰,勢必會致營陰勢弱;在表的正邪二氣相爭,發熱,當然會致肌體受損,另外“榮弱衛強,故使汗出(《傷寒論》第95條)。因為,肺主衛氣,衛氣外浮於表,必使肺氣升降失調,又因肺開竅於鼻,從而致鼻鳴;還由於陽氣抗邪於表,不能固護在里的正氣,胃氣上逆便可乾嘔,人便病了。
第56條:“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里,仍在表也,當鬚髮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這一條,是說外有表證兼有里實證,若頭痛有熱者,說明病已入陽明,可與承氣湯;若其人小便清者,說明病邪末有入里,還是表證,可用發汗法解去表邪。其間的意思,也就表明,當人有表邪兼里實證時,雖然不大便也有六七天了,只要小便清,便盡可放心發汗祛邪。
第42條:“太陽病,外證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其人有表證,因其脈浮,說明表證仍在;脈弱提示里稍虛,這裡的治療,還是適宜用汗法除表邪。
綜上所述,但凡有表證,或者表證兼有里實與里稍虛之病證時,我們皆要依據仲景先師“先治表證,再治里證”的用藥思路對付之。因為是中風證,這是選用的方子,便是:桂枝湯方
為何要選用這張方子? 且看此方組成: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桂枝辛甘化陽,驅邪達表;芍藥酸甘化陰,斂收營陰。也即,用兵之道——軍隊要抗敵,國內要團結,還要用生薑大棗補氣血,補充供給。抗日“國共合作”很重要,兩股勢力之間,還須有一劑“甘草”來充當調和。
當然,仲景此方,用之於中風兼證時,里與虛皆是不大重時,方可以用之。——勾回頭,再來看1937年左右中國之情狀,日本來犯,那時的共產黨已經“長征”勢單力薄於西北一隅,蔣公急巴巴“先安內”,若以醫家論,則是犯了仲景之“外證未解,不可下也,下之為逆。”之告誡,蔫能不敗!
2015/11/28,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2)
《孫子兵法》第5章《兵勢》有云:
“紛紛紜紜,斗亂而不可亂;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 是說,旌旗人馬紛擾紜亂之即,解決亂局而指揮不可亂;渾沌迷離之時,要保持隊形的規整就不會敗。也就是說,在亂局時處理亂事時不可亂了陣腳;分辯不清時,要保持理性冷靜的思路就不會失敗。
《傷寒論》第21條“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
這條經文,顯示出的病機就有些亂。
“太陽病”說是其人或是傷寒或是中風;“下之後”,為何會有“下法”?說明其人有里證。 “脈促”者何?程應旄曰:“有陽盛而見促脈,亦有陽虛而見促脈者,當辨於有力、無力,仍須辨之於外證也。”到底其人是陽盛或是陽虛?我們且來看仲景開出的方子——“桂枝去芍藥湯。”如果,我們以方測證,其人定然為陽虛。為何?且來分析方義:
桂枝去芍藥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其中藥物純屬辛甘化陽之藥,並且去掉酸甘斂陰的芍藥,可見是為溫振胸陽而出的方子。那麼,定然是胸中陽氣不足之故也。
然後,我們再回過頭讀經文。可知,符合這條經文的病人,當是一下得了太陽病,且還有里證的病人,當找到第一位醫生時,那醫者誤用了下法,造成了逆亂。等他再次找到仲景之時,先生“斗亂”而不亂,“渾沌”而“形圓”,四診合參,依太陽病並脈促胸滿,開出上邊方子。
今人讀這條經文,一不留心,也會陷入是虛是實,胸滿是虛性的虛邪或是實性的結胸?一時也是頗亂。這時,我們就要牢記兵法上有云:“紛紛紜紜,斗亂而不可亂;渾渾沌沌,形圓而不可敗”。正確辯證,合理施治。
清 沈明宗解讀此條經文曰:“誤下,擾亂陰陽之氣,則脈促,邪入胸膈幾成結胸,但結滿而未痛耳,故以桂枝湯單提胸膈之邪,使從表解。去芍藥者,惡其酸收,引邪內入故也。”
當下醫家郝萬山說,脈促者,是因下之後,引邪入內還沒化熱之時,胸陽奮起抗邪,脈促為虛性代償;胸滿者,為邪閉胸中氣機所致。桂枝去芍藥湯功效即是:溫振胸陽,祛邪達表。
倘其人得遇第一位醫家,若能熟諳《孫子兵法》,想必不會亂中出錯,致使先師仲景特此一筆引來後者紛紜渾沌之中辯其脈證吧。
2015/11/29,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3)
倘若臨床上,對於某些病患,一時間許我們辯證困難,怎麼辦?
《三十六計》第13計打草驚蛇,可用之。 所謂打草驚蛇,按我私意,那蛇定然是存有的,只是被亂象“草”所掩蔽,不妨對着“草”打之,以觀“蛇”之動向,然後追治之。
這“打草驚蛇”之計,竟也類似於仲景先師《傷寒論》第13條“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桂枝湯主之。”這條經文告訴我們,若一個病人實在是辯證困難,我們不妨抓主症“頭疼、發熱、汗出、惡風”,對症用方,以觀後效。若好了,即停後服;若一時病沒得好,便可“疑以叩實,察而後動;復者,陰之媒也”,也就是說,以此發現疑點,查究清楚而後動,反覆去做,隱藏着的病疾便可暴露而祛之。
這一點,也正如仲景以下2條經文所提示的:
第24條:“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 對症用藥,即已“打草”,初服了桂枝湯;此時,病人“反煩不解”——“蛇”已露頭,何故?“煩”也。《說文解字》云:“煩者,熱頭痛也。”也就是說,病人初服桂枝湯後,原來“頭痛、發熱、惡風、汗出”等症狀非但末解,反而更加“熱頭痛”。為何?且看原來症狀只是加重,此為“激惹現象”,說明病重藥輕也;怎麼辦?《三十六計》有“復者”,仲景先師有針藥並用法。先剌風池、風府以疏通經脈,祛去邪氣調動正氣。因為風府穴是督脈與膀胱經交會穴,剌之可去表邪;風池穴位於後頸,剌之可疏緩頸部肌肉痙攣,然後“卻與桂枝湯則愈。”
第57條:“傷寒發汗已解,半日許復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 病者有傷寒症狀,也即無汗,“發汗已解”說明已服過麻黃湯,在此,似乎是“草”也打了,“蛇”也除去,然而“半日許復煩”,說明“草”里還有“蛇”,也即余邪還末盡,“煩”的症狀復現,切脈象見浮脈,提示表證仍在;脈數,提示有發熱,此時可更發汗,即復用汗法,因為先前已用過麻黃湯正氣見損,改用桂枝湯。
當然在臨床上,我們還是儘量辯證仔細,對證治之,少些“打草驚蛇”之舉!
2015/11/29,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4)
《三十六計》第24計 為:“假途伐虢”。 假道伐虢,語出《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滅虢。”
眾所周知,春秋時期,虞和虢這兩個國家唇齒相依,共榮共生。晉國君獻公,一直想滅掉二國,但那兩個國家互為犄角,相互援助,同時舉戰,很難取勝。於是大臣荀息獻計“假途伐虢”,就是先交好虞,假其道,專攻虢,虢既已亡,虞也被滅。
此法,在仲景經方中也有運用。 比如,《傷寒論》第36條云:“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
在這條經文中,“太陽病”即太陽表實證;“陽明病”者何?應為陽明經表證也。是太陽與陽明二經表證合病。那麼,陽明經表證有何表現呢?清 吳謙《醫宗金鑒》云: “葛根浮長表陽明,緣緣面赤額頭痛; 發熱惡寒身無汗,目疼鼻干臥不寧。” 然後,我們再來看太陽表實證的症狀。《傷寒論》第35條有“麻黃八症”:“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也即三組症狀,一曰發熱惡寒,二曰諸痛,三曰無汗而喘。對照二經表證,大部分症狀雷同,只是陽明經病多了諸如“目疼”“臥不寧”等症狀。為何目疼?《靈樞》有“胃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之交頞中,旁納太陽之脈”;為何“臥不寧”?《內經》有云:“胃不和而臥不安”是也。但分析它們病機,可知皆是因為寒邪襲陽明經表所致。
接着,我們再來分析太陽表實證病機。 為何“發熱惡寒”?惡寒是因寒為陰邪,最易傷人陽氣,陽氣受傷,溫煦失司,惡寒先起且重;發熱,則是寒邪閉表,陽氣被郁達一定程度後,奮起抗邪所致。為何“身諸痛?”因為寒主收引,主痛,寒傷肌表致肌膚氣血澀滯、筋脈拘攣所致。為何“無汗而喘”?無汗,是寒邪閉表,衛閉營郁,腠理不開;喘,則是表閉無汗,肺失宣發肅降,氣上逆而成喘。
現在,仲景先師教我們“不可下,宜麻黃湯。” 此一劑麻黃湯,看似只專去解太陽表實證,而又有“不可下”字面上來看更似不管無顧陽明經表證也,其實,這正是可謂“假途伐虢”之“假借解傷寒之途,祛除陽明經表之患”的妙用啊。因為,我們知道,既然二經表證相合成病,又都是因寒邪所致,雖然二者看來密不可分、交錯為疾,仲景取“麻黃湯”一劑破解太陽表實證,那麼陽明經證自解去。
2015/11/30,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5)
《三十六計》第18計擒賊擒王。 “摧其堅,奪其魁,以解其體。龍戰於野,其道窮也。”其中的“龍戰於野, 其道窮也”, 出自《易經·坤卦》。意思是說,使強龍戰于田野,其道力就無窮大。比喻以重力大兵直取“上將之頭”,也就是擒賊先擒王!
清代醫家尤在涇,在其醫書《金匱翼》有云:“實人傷寒發其汗,虛人傷寒建其中。” 這,是醫治得了太陽表證的一般治療原則。但若人即有表證又兼里證,怎麼辦?筆者曾經談過,也是仲景先師教過的:“太陽病,外證末解,不可下之,下之為逆。”即,先解表再攻里。但是,這條經文的運用,有一個前提,便是:里證即里虛或里實證都不大重時,方可用之。若太陽表證既有,又兼里重證,怎麼辦?擒賊先擒王也
來看仲景《傷寒論》第124條經文: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鞕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裏故也。抵當湯主之。”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 大家知道,太陽病,若不去療治,也會因行其經儘自愈。大概的病程是:“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而“發於陽者”為中風;“發於陰者”為傷寒。也就是說,若其人得了傷寒,六日愈;得了中風,七日愈。然而,現在其人“太陽病”已過“六七日表證仍在”,提示病邪末傳陽明,也末傳少陽,而是邪已循經入里,但表證仍在。表證者,脈必浮緊或浮緩,今見“脈微而沉”。沉脈主里,提示表證雖在,但里症重。那麼“脈微”者何?大家知道,脈微主陽虛。結合以下症狀“發狂”“少腹硬滿”,便知這不會是陽虛,陽虛病人精神困頓,少腹也多不會硬滿者。那麼為何“脈微”?原是有形的邪氣阻滯脈氣不利,而致脈微。說明病有瘀結。關上脈沉,以其結在心下。今見沉微之脈,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是太陽陽熱循經傳於下焦也。夫下焦者,決瀆之官,上出於腎,下屬膀胱。“少腹硬滿”是提示,熱結膀胱。以此,可診為下焦膀胱腑證。太陽腑證,一曰蓄水,二曰蓄血,二證鑑證,則看小便。若小便利,有血也;小便不利,無血也。今見“小便自利者”,乃是血證。
針對此條,當代醫家郝萬山有云:“此是血熱瘀結,瘀成形而勢重,熱已斂而勢緩,證見少腹硬滿,如狂或發狂,或身黃,脈沉微或沉結,小便自利”。仲景先師給出的方子,便是:抵當湯方
試來看,抵當湯方
水蛭熬 虻蟲各三十個,去翅足,熬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酒洗 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更服。
水蛭,為水中動物;虻蟲,是空中飛物;桃仁、大黃,則分為陸路產物,縱研此方,可知為破血除瘀藥之“海陸空”的組合拳法,如此大的破血逐瘀之劑,而沒有一味解表邪的藥,其時“表邪仍在”。何者?擒賊擒王也!
2015年11月30日星期一,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6)
《孫子兵法 作戰》篇有云: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引申義為,善於用兵者,兵士與糧草皆不大用本國的,取用於敵對之中,而軍食可足以制敵。此理,若用於醫道,便是,在施治之過程中,應處處固護正氣,在養營斂陰之同時,又要驅逐邪氣也。
張仲景《傷寒論》第31條曰:“太陽病,項背強几几,無汗惡風,葛根湯主之。” 若研讀此條經文之同時,我們再來看第14條經文:“太陽病,項背強几几,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會發現在症狀上,有以下幾處相同處——
1, 同為太陽病。 2, 同有項背強几几。 3, 同有惡風
同時,也有一處不同處: 第31條,是無汗。由此可知,此處太陽病,為傷寒。 第14條,反汗出。由此可知,此處太陽病,為中風。
依據以上異同,我們可以辯知:第14條為中風導致的項背強几几;第31條為傷寒導致的項背強几几。然後,我們再來看仲景先師分別開出的方子。先看第14條之方子,桂枝加葛根湯。此方何謂?經後有方,云:
桂枝加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桂枝二兩,去皮 芍藥二兩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麻黃三兩,去節
分析此方藥物組成,可知此方乃“葛根+桂枝湯”。然後,我們再回看經文,其中有“反汗出”,用桂枝湯,可謂方症對應,十分妥帖。大家知道,桂枝湯的特點是“養正力大,祛邪力弱”。何以知之?仲景《傷寒論》第12條桂枝湯方後劑服法有:“服已須臾,歠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即服桂枝湯後要喝熱稀粥,同時還要蓋被子一時許,以助藥力。以此,可知桂枝發汗力小。再從桂枝湯中用“芍藥、大棗、生薑與甘草”,可知此方養正氣的力量大。是故曰,桂枝湯養正力大,發汗祛邪力小。此處“項背強几几”,便要加葛根。
葛根這味藥用處有三:一曰助桂枝發表;二曰舒筋通絡;三曰升津液。
此方正應了以上那句兵法的妙理,即:固護自身正氣為主,養營斂陰化升津液之同時,更要驅邪達表,舒通筋絡。
然後,我們再來看第31條的經後方。
因前番,第14條之“反汗出”,仲景開出“葛根+桂枝湯”方,今觀第31條之“無汗”,那麼是否就該用“葛根+麻黃湯”了嗎?要說,按常理用藥來言,汗出用了桂枝湯,無汗當用麻黃湯無錯也。但,看仲景先師用方——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分析此方藥物組成,可知是:“葛根+麻黃+桂枝湯”。原來,仲景先師沒用“葛根+麻黃湯”反而用了“葛根+麻黃+桂枝湯”,也就是說,還是以“桂枝湯”為底方。何也?麻黃湯發汗力太強,容易耗傷陽氣;而桂枝湯則是養正力大。正處也正應了——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2015年11月30日星期一,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7)
唐·李延壽《北史·長孫晟傳》載: “嘗有二雕飛而爭肉,因以箭兩枝與晟,請射取之。晟馳往,遇雕相攫,遂一發雙貫焉。”長孫晟,字季晟,南北朝周時洛陽人,善於射箭。當年,北周皇帝為了安撫北方突厥部,遂決定派箭術一流的長孫晟護衛公主下嫁突厥首領攝圖。攝圖因慕長孫箭法,留其居住,並常邀去打獵。一次,二人行獵,忽然攝圖望見空中有二雕爭肉,便連忙取出二箭遞於長孫晟。長孫晟策馬馳去,正遇二雕相攫,便取一枝箭射下二雕。此,即為“一箭雙鵰”典故的緣來。
雖然一箭雙鵰不曾見於《三十六計》,但也為兵家所慣用。其實,此計法,早在東漢時期,醫聖仲景先師在行醫施術中,已嘗用之矣。
當表證里證病機關係密切,且里證不是大虛大實證時,仲景先師便以一方鑲祛表里兩證,也可謂是“一箭雙鵰”。
比如,《傷寒論》第38條: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 第39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分析以上兩條經方,可知其人非單有發熱惡寒之表證,還有風寒(濕)邪入里化熱,擾亂心神之煩躁之里證。 明代醫家方有執有言:“風傷衛,寒傷營,風寒兩傷大青龍。”是說,這大青龍證乃是風邪寒邪二邪傷人,致營衛同病,表有風寒之邪,里有火熱之邪也。清 吳謙《醫宗金鑒 傷寒心法要訣》有云:
“風寒營衛同病脈證
中風浮緊遍身痛,頭疼發熱惡寒風, 千嘔無汗兼煩躁;傷寒身重乍時輕, 浮緩嘔逆無汗喘,頭疼發熱惡寒風, 煩躁而無少陰證,營衛同病大青龍。
【注】中風謂風傷衛之病也。頭疼發熱,惡風惡寒,乾嘔,中風之證也。浮緊,寒傷營之脈也。身疼痛,寒傷營之證也。今以中風之病而得傷寒之脈與證,更兼不汗出之表實、內熱之煩躁也。傷寒,謂寒傷營之病也。身重不痛,乍有輕時,風傷衛之證也。浮緩,風傷衛之脈也。嘔逆無汗而喘,頭疼發熱,惡寒惡風,寒傷營之證也。是以傷寒之病而得中風之脈與證,更兼太陽無汗內熱之煩躁也。而無少陰證,謂無身重但欲寐之證也。營衛同病,謂風寒中傷營衛同病也。二證皆無汗實邪,故均以大青龍湯發之。”
對於這種既有表證也有里邪,且表理同病的證候,仲景只以一方治之。現且還以外有表邪里有熱邪為例,仲景開出的那一個方子便如以上口訣說是,大青龍湯方
麻黃六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碎
當然,像這種“一箭雙鵰”,即“一方治表里兩證”的治法,還有諸如小青龍湯,治外有表邪里有水飲;五苓散,治外有表邪里有熱水互結之證,等等,仲景運之,可謂多矣。
2015/12/1,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8)
劉伯溫《百戰奇略 選戰》有云: “凡與敵戰,須要選揀勇將、銳卒,使為先鋒。法曰:‘兵無選鋒 曰北。’”要按我私意理解,所謂勇將銳卒,非單指那些驍勇善戰之士,更應是那些能克敵制勝之徒,若不選准選確,法曰“北”也即敗。那麼,能選克敵制勝之徒與驍勇善戰之輩有何異同?最大不同處,就是醫家所言之“對症用藥”。“對症用藥”這四字,說來便宜,運用起來,確是相當難。縱觀仲景先師用藥,每每恰如其分,不用去說有“傷寒正局”之稱的麻黃湯四味藥之選用,且來琢磨玩味以下三條經方,仲景先師遣藥組方之高妙處,也可窺見一斑。
第36條:“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
麻黃湯方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一兩,炙 杏仁七十個,去皮尖
第32條:“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第33條:“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
葛根加半夏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二兩,切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以上三條同為太陽與陽明合病,也即辯病時,可同辯為:“太陽與陽明合病”。 何謂“太陽與陽明合病”?細看每條經文後續症狀及運用“以方測證”,我們可知,以上三條所云“太陽病”者,為太陽經表證;“陽明病”者,為陽明經表證。因為,大家知道,太陽病分為太陽經表證與太陽經腑,而太陽經腑證又有氣分與血分之別,即氣分為蓄水證,血分為蓄血證,上面三條經文所傳達出的症狀不符合太陽腑證症狀也,是故為太陽經表證。同理,陽陰病也有經表與陽明腑證之別。而上述三條經文之症狀分別見“喘而胸滿”(第36條)、“自下利”(第32條)和“不下利,但嘔”等,各個為何?
一,“喘而胸滿”。“喘”,為太陽傷寒,寒邪閉表,衛閉營郁,肺氣宣發升降失調所致;“滿”者寒邪襲表,表閉衛郁,肺氣肅降功能失司,肺氣不利造成。
二,“自下利”“不下利,但嘔”。是否可診為陽明腑證呢?且慢,1、看方子。“以方測證”,末見應用解大實大熱之陽明腑證之大黃、柘實、厚朴及芒硝之類藥品,眾所周知,陽明病多表現為實證、熱證,由此應知不會是陽明腑證;2、分析病機。——為何會出現“必自下利”或“不下利,但嘔”?原是陽明經表受邪之後,陽氣奮起抗邪,不能顧護於里,里氣下降失調所致。當里氣下陷,則成“自下利”;里氣上逆即“嘔”。
既然已明了三條經文之病機,那麼,我們再逐一對症體會仲景用藥之妙。
第36條:“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宜麻黃湯。”
麻黃湯方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一兩,炙 杏仁七十個,去皮尖
“喘而胸滿”是提示此合病中,太陽病偏重。且,因為麻黃既可發散風寒,又可宣肺平喘;杏仁也有平喘功用。此一劑麻黃湯便可治此“太陽與陽明合病,且喘而胸滿”者,故仲景不用它藥。
第32條:“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
葛根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因為有“必自下利”,提示陽明病稍重,同時也說明寒氣較重,因此,仲景在桂枝湯內加入麻黃以促發汗解表,且加入一味葛根不但助清熱發表,且提升清陽止下瀉。
第33條:“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
葛根加半夏湯方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二兩,切 半夏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不下利,但嘔”,提示里氣紊亂,用葛根湯解表調理里氣,同時仲景在葛根湯中加一味藥溫性藥“半夏”,降逆止嘔。生薑本也是治嘔之“聖藥”,原方葛根湯中已有,故不加。可謂藥盡其用,各得其妙。
2015年12月1日星期二,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9)
前些天,談了些仲景先師在遣藥組方時的“兵法”運用,當然有些兵法計謀是仲景先師之前代的,也有些是東漢之後的,但不論前後,經方裡邊的“兵家事”還真是頗多。下面,接着談一個類似於“敵方計謀、我方破解”的醫案。具體來說,便是:樹上開花。
諸君知道,這“樹上開花”之計,乃是《三十六計》第29計也。 原文講的是:“借局布勢,力小勢大。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也。”按我私意,也便就是製造“假象”或者反映出諸多“表象”,一時間許,讓人看不准、吃不透,誘人上當也。最典型的戰例,便是《三國演義》之中張飛馬尾上系樹枝飛揚塵土,疑惑並嚇退曹軍之事。樹上本無繁花,“開”出花來;張飛原無重兵,借飛塵虛其勢。此,若以病患論,便為本來大寒卻張揚虛熱,原是大熱然現是寒象來了。
然而,這病魔的“樹上開花”之“計”,若是遇見仲景先師,必是要“原形畢露”,迷惑不了他的。《傷寒論》第11條有云:“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可謂看得真切!
其實,就某一病證來言,有時呈現的症狀也是“五花八門”,若不仔細辯證,往往是會誤診失治的。然,縱研《傷寒論》,便會見得出仲景先師實乃破解這些施“樹上開花”之“伎倆”的病證之高手也。例如《傷寒論》中關於五苓散證的論述。五苓散證,即太陽蓄水證,在《傷寒論》中與“胃中干”、胃虛停水證、蓄血證,都是詳細鑑別,並且對其表現出來的水逆、水痞之症狀也各有診斷,讀之使人瞭然不惑也。
第71條:“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乾,煩躁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太陽病,施於汗法後,若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者,可能會有兩個發展方向:其一是,“欲得飲水,少少與飲之”,也就是病人很想喝水,少少的給他點水喝,“令胃氣和則愈。”其二是,其人“脈浮”,提示表證仍在;“小便不利”,提示熱水互結;微熱消渴者,必定是得了太陽蓄水證,那就要用五苓散方施治了。這一條,便是將五苓散證與“胃中干”鑑別開來。方法便是,胃中干者,少少與水即愈;蓄水證則是消渴。
第72條:“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 也就是說,太陽病發汗後,脈浮,提示仍有表證;脈數,是發熱;煩渴者,是心煩還口渴。口既渴,為胃中干,若與水則不渴,則愈;不愈,便提示膀胱氣化不利,津液不得上承輸布,與熱互結;“心煩”為何?原因是熱水互結,水邪上犯,擾亂心神所致。五苓散主之。
第74條:“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裏證,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大家知道,中風是“發於陽也,七日愈”,然而其人“六七日不解而煩”。為何“煩”?定有里證也。“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是說其人口渴,然而水入則吐。這,是為何?一口渴,可提示其人膀胱腑受邪,氣化失司,津液不得上承輸布;水液停留下焦,與熱互結形成水邪,水邪上犯,胃失和降,口渴欲飲水,遇水則沖,同性相斥,水入則吐。五苓散主之。
第156條:“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太陽病,原本是用了下法,致使邪氣內陷,故心下痞。若與瀉心湯,痞不解,說明水邪上逆,阻滯中焦氣機,導致了“心下痞”,口渴燥煩,小便不利,水熱二邪互結下焦無疑,五苓散主之。
第73條:“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 第127條:“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裏急也。”
以上兩條,道出了太陽蓄水證與胃虛停水證的鑑別診斷,即為:口渴和小便利否。若口渴,小便不利,為蓄水證;若口不渴,小便利,為胃虛停水證。箇中原因,當是胃虛停水證,是水液停留中焦,故而口不渴,小便利;而蓄水證,則因膀胱氣化失司,致小便不利,又因津液不得上承輸布,造成口渴也。
第125條:“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鞕,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這一條,提示出太陽蓄水證與太陽蓄血證的鑑別方法是,是否小便。若小便利,則為蓄血;若小便不利,則為蓄水,一目了然也。
五苓散方
豬苓十八銖,去皮 澤瀉一兩六銖 白朮十八銖 茯苓十八銖 桂枝半兩,去皮 右五味,搗爲散,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多飲暖水,汗出愈。如法將息。
縱然,太陽蓄水證呈有這諸多中焦甚而是上焦表現出來的症狀,然而,得遇仲景先師“巨眼”,一劑五苓散,便得以“外疏內利,表里兩解”也。
2015年12月2日星期三,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10)
兵家,以取勝為本;醫家,以除疾為要。 其中手段皆可無不用其極也。比如《三十六計》第28計之“上屋抽梯”以“斷其援應,陷之死地” 與第8計之“暗渡陳倉”以奇兵偷襲奪取勝利,皆為兵家之妙計,醫家仲景先師何嘗不早試驗之!
請看,《傷寒論》第106條經方:“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
諸君想必盡知,太陽病不解,若寒邪入里化熱,必循經入腑,若熱邪過重,必傷及膀胱。膀胱既傷,其血必與熱邪糾結成瘀,瘀既初成,熱勢又重,血為榮分,邪熱瘀結必擾於心,其人如狂也。當其時,血自下,下自愈。若不自下,必要救治矣。救治何法?且看仲景先師有言:“其外不解者,尚末可攻,當先解其外。”熱邪已循太陽經入里,犯膀胱腑之榮分,可謂已“登堂入室”,此時若外證不解,必有熱邪源源不斷攻入,仲景先師斷喝,“當先解其外”,正如兵家之所云“斷其援應,陷之死地”。此,正所謂“上屋抽梯”也!
“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其意思,也就可以理解是說外患已除,“但少腹急結者”,以攻里之藥攻之。
怎麼攻?以方藥攻。何方藥?桃核承氣湯也。 且來看,桃核承氣湯方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大黃四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芒硝二兩
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分析用藥,可知大黃為“藥之四維”之一的大寒之藥,芒硝也為清熱化堅之寒藥,二者皆為寒,以甘草團結之,再加入桃仁五十個去活血化瘀,那麼一隊清熱兼活血化瘀的“寒藥之師”便出發了。此時的病邪,正是熱勢極重,兼有瘀結初成。病邪這般熱,藥隊這麼寒,兩軍對壘,互不服氣,易產生隔拒,看仲景先師“運藥如用兵”,且取一桂枝,因桂枝性溫,通脈且歸膀胱經,從寒藥而出,性又溫易被熱邪接受,在此作用可謂“一支奇兵”循解太陽經邪之外,偷襲膀胱之腑,完成施治,正可視謂“暗渡陳倉”之計矣。
清代醫家喻昌曰:“桃核承氣湯用桂枝解外,與大柴胡湯解外相似,益見太陽隨經之熱,非桂枝不解也。”
程知曰:“太陽病不解,隨經入府,故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者,瘀熱內結,心不安寧,有似於狂也。若血自下,下則熱隨瘀解矣。然必外證已解,乃可直攻少腹急結之邪。於調胃承氣中加桃核者,欲其直達血所也;加桂枝以通血脈,兼以解太陽隨經之邪耳。”
2015年12月2日星期三上午,磨硯齋。
經方與兵法(11)
《三國演義》第七十三回: “關羽攻樊城,曹仁欲堅守不出。參謀滿寵諫曰:‘吾素知關羽勇而有謀,未可輕敵。不如堅守,乃為上策。’驍將夏侯存曰:‘此書生之言耳。豈不聞『水來土掩,將至兵迎』?我軍以逸待勞,自可取勝。’曹仁從其言,令滿寵守樊城,自領兵來迎關羽。兩軍各有勝負。”此,便是“水來土掩,將至兵迎”的來歷。
其實,民間更樂意將這句話,說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細按其意,大概不應該是“殺雞用牛刀”“雞蛋碰石頭”之舉,而是醫家仲景先師所慣常用的對準主症、對證用方。諸位知道,在《傷寒論》“辯太陽病脈證並治上”篇內,仲景論及太陽表證為有汗與無汗兩大類,無汗用麻黃湯,有汗用桂枝湯,分別加以施治。但是,在實際臨床上,常有“麻黃湯證延久不治,又有營陰虛弱”等,諸如此證。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
且來看,《傷寒論》第23條:“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現分析此條經文,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已過了自愈病程,“如瘧狀”。何謂“如瘧狀”?首先要明白瘧疾何狀。瘧疾者,一來寒熱錯雜,二來陣發。針對以上經文,發熱惡寒,熱多惡少,並非是寒熱錯雜;倒是後邊有“一日二三度發”,倒是瘧疾“陣發”特點也。“其人不嘔”,說明太陽病末傳入少陽,因少陽有邪必犯胃起嘔,今不嘔,便是沒傳少陽也;“清便欲自可”,這句就比較難解了。因《說文解字》有“廁,清也。”段玉裁註:“清,圊,古今字”,於是後代醫家多將“清”解為“拉,下與解”諸意,“清便”即解大小便;“欲”同“續”;此句便解為,大小便連續正常之意。那也就是說明,太陽之邪沒傳陽明也。“脈微緩者,為欲愈也” 這節經文的關健是,解“脈微緩”。“脈微”一般提示陽虛,此處脈微緩,是因了《內經》論脈“大則病進,小則平”之言。是故,脈現微緩之象,提示證候向安。然而,“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也,實乃“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傷寒論》第70條)此處脈微,則是陽虛;又因太陽病程已長,營陰必傷,陰也必虛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所謂熱色便是臉發紅,沒有小汗出,又是小寒邪表,故氣血是通又未通之狀,不通則痛,半通不通為癢,也可謂“寒重則痛,寒輕則癢”也。
綜上症狀有三:一曰發熱惡寒,熱多寒少;二曰面赤,三曰身癢,此為傷寒日久,無汗,且營陰被傷,故用麻桂湯合方解之。
陶華在論段條經文時說,仲景之意,蓋以“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十六字為自初至今之證,下文則要分三段來看,一是“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此是表和無病,而脈微者,為邪氣微緩也,陰陽同等,脈證皆向安之兆,可不待汗,而欲自愈。二是“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此一節,宜溫之。三是“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此一節,必待汗而愈,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桂枝麻黃各半湯方 桂枝一兩十六銖,去皮 芍藥 生薑切 甘草炙 麻黃去節,各一兩 大棗四枚,擘 杏仁二十四枚,湯浸,去皮尖及兩仁者
右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本云:桂枝湯三合,麻黃湯三合,併為六合,頓服。將息如上法。
2015年12月2日星期三下午,磨硯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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