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大學私有化

伍加，2015年12月15日，周二

兩年前伍加曾經寫過一篇“美國大學的困境”，其中財政困境被列為第一位。兩年過去了，美國公立大學的財政問題並未好轉。比如威斯康辛州長 Scott Walker 曾建議砍掉威斯康辛大學三個億的經費，路易斯安那州長 Bobby Jindal 今年初曾試圖砍掉州立大學六個億，即 82% 的經費，以至於路易斯安那公立大學系統在半年前曾一度要宣布財政破產（Financial exigency）。伊利諾伊州新州長布魯斯·饒納(Bruce Rauner)要求公立大學在 2016 會計年度里消減 31.5% 的經費，本會計年度已經過去快半年了，到今天為止州政府還沒有通過最後的財政預算，州政府對大學的撥款不知道何時才會兌現。如果州政府的撥款到下個暑期還不見蹤影的話，伊利諾伊州的公立大學恐怕得有三、四所都得關門。

因為經濟不振，稅收減少，各州對公立大學的財政資助越來越少。根據【2】的分析，按目前的趨勢發展下去，到 2025 年科羅拉多（Colorado)州將是第一個對公立大學無撥款的州，第二個就是路易斯安那（Louisiana）,預計在 2017 年對公立大學無撥款，接着是愛荷華（Iowa），可能在 2029 年對州立大學無撥款，再下來是密執安（Michigan）將會在 2023 年對公立大學無撥款，等等。到 2050 年，美國絕大多數州對公立大學都沒有撥款了。公立大學如果完全依賴州政府撥款，那將會坐以待斃；彈盡糧絕之時，自然必須關門大吉。問題是：美國公立大學如何絕地求生？

第一，合併重組、縮減開支、裁員瘦身是必然的趨勢。比如喬治亞州原有三十幾所公立大學，其中十四所院校已經合併成七所大學。威斯康辛州立大學系統共有 42 所院校，其中 26 所是四年制大學， 16 所是專科或社區學院。由於經費大減，威斯康辛州的公立院校間的合併重組在所難免。加利福尼亞大學的 Clark Kerr 說過一句經典的話：“現在大學校園裡唯一能獲得多數人投贊成票的方案是‘保持現狀’，可是我們連保持現狀也做不到了。”除了大學之間的合併重組，各個大學內部的減員瘦身也是常見的現象。比如伍加所在的學校有三十多個博士學位專業、二百多個研究生和本科專業，現在準備砍掉百分之十。再比如，由於學生人數下降，蒙塔納大學要裁掉200名教職員工。（詳情可見於

http://missoulian.com/news/local/um-will-cut-faculty-staff-jobs-because-of-falling-enrollment/article_0fc57879-3ff6-5283-86d1-1fddd8026b06.html）。

當然總會有些例外的情況，比如，蒙塔納州立大學似乎境況稍好？他們居然要給校長加薪續約（詳見 http://www.nbcmontana.com/news/MSU-president-considered-for-500-000-incentive/36512550）。校長干到這個程度，算是非常成功的了。

可是，裁員瘦身在美國大學是極其困難的事，原因是大部分大學校園裡都有各種各樣的工會，比如教師工會，研究生工會，工人工會，等等。在伍加所在的校園裡，總共有二十二個工會組織。美國工會是一股極其強大的政治力量，他們代表職工向雇主討薪要福利，還要檢視雇主的各種決策。在 2012 年全美國有 428 位工會幹部拿到超過二十五萬美元的年薪，他們根本不是中產階級了，而是屬於最富有的階層。在華盛頓特區和二十六個州里，工會會費可以直接從會員工資中扣除，而且這是接受工作的條件。棒球工會的頭頭 G.William Hunter 的年薪是 $3,159,553, 政府職員工會的頭頭 Gerald McEntee 的年薪是 $1,121,988。在有工會的公立大學，校方不能因經費原因解僱教師或者讓教師休無薪假期（furlough）。但是，如果大學宣布財政破產（Financial exigency），校方就可以砍掉一些專業，解僱一些教師，減輕財政負擔。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校方也不願意宣布財政破產，因為它會影響學校的聲譽，使生源下降，捐贈下降，這些都會使學校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第二，變公立大學為私立大學是另一種出路。伊利諾伊州共和黨籍的參議員比爾·布萊迪在今年初提出了“公立大學私有化”的提案，由於遭到眾多的反對，他暫時撤回了他的提案。事實上，我認為這個提案有其合理性和可行性，它或許還是美國公立大學走出財政困境的必由之路，至少是一種新的思路，新的大學管理模式。

根據美國政府部門的統計資料，從 2003 年到 2012 年，各州政府對州立大學的平均財政撥款由學校總預算的 32% 下降到 23%。與此同時，學生繳納的學費占學校總財政預算的比例則由 17% 上升到 25%。2012 年是一個分水嶺，公立大學的財政預算中學費所占的比重首次超過政府撥款。換句話說，從 2012 年起，私人對大學的投資已經超過了政府對大學的投資。當然，學生和家長對教育的投入逐年增加，已成為人們的沉重負擔。據統計，美國四年制大學的年學費已由十幾年前的 $4781 漲到了現在的 $7350。既然公立大學的學費已經漲到接近私立大學的學費，索性讓學費再接着漲下去，然後將公立大學全部變成私立大學。

州政府對公立大學的財政撥款是個政治問題，它反映了政府官員的執政理念和對高等教育重要性的認識、理解和認同水平。為什麼歐洲的一些國家（比如法國、德國、西班牙、意大利和挪威等）的公立大學能夠提供免費教育而美國不能？

目前在全國範圍內，90% 的大學生能拿到各種各樣的經濟資助，比如 58% 獲得 Pell Grant。2012 年，美國用在高等教育上的總花費是四千九百一十億（$491 billion），這些錢都到哪裡去了？總體來說，大部分美國人很重視教育。學生、家長為了教育特別是為了能上好一點的大學而所借貸的款項，非常巨大。學費、雜費的飛漲使得學生不得不多貸，這已經成為學生和家庭的沉重負擔。作為校方來說，無論私立或公立大學都不得不貸款，特別是通過本地債券市場籌措資金。公立大學的私有化可能是解決美國高等教育困境的一條出路。

參考文獻

【1】Philip Babcock & Mindy Marks, The Falling Time Cost of College: Evidence from Half a Century of Time Use Data, April 2010. http://www.nber.org/papers/w15954.

【2】 Council for Opportunity in Education, State Investment and Disinvestment in Higher Education, April 9, 2015. http://www.coenet.us/coe_prod_imis/COE/Newsroom/Press_Releases/COE/NAV_Newsroom/Releases/2015/State_Investment_and_Disinvestment_in_Higher_Education.aspx.

伍加，2015年12月15日，周二

http://blog.creaders.net/invict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