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寫到抗戰時期在南開中學讀書期間偶遇蔣介石先生的故事, 今天接着往下寫。我們叨在出生早了多少年,經歷的事情必然多些, 不少是書上報上看不到的,比我們後生的朋友們可能會感興趣。我寫的目的倒不是滿足什麼獵奇的要求,不過希望能夠有點什麼借古諷今之類的作用,不想浪費好心人的時間。
提到大名鼎鼎的南開中學,不能不提到當年辦學的宗旨, 所謂“集天下英才以育之”,多麼崇高偉大的事業。那是培養人,培養全面的大寫的人,獨立的人格的人, 所以有德育,智育,體育,有的再加上美育;不像今天製造所謂的馴服工具,應試機器,說得難聽些,能聽話的奴才。有些人可能看了會反感,但是如果回想滿清統治中國300年,所有的漢人不都是奴才?而今天的所謂得天下的紅二代,不是把胡錦濤之流看作是找來的管家嗎?他們希望你有獨立思想嗎?不能夠自己做主獨立思想的人算什麼呢?
話說回來,當年南開中學為了擴大同學的心胸和視野, 經常邀請名人來校演講。每個星期四的下午時間全校集會,叫做周會,全校集會聽演講。沒有請到名人的時候多半是老校長或師長講話。 據我記憶所及和收集的資料,來校演講過的名人計有周恩來,陳立夫,孔祥熙,何應欽,馮玉祥,王雲五,王芸生,翁文灝,馬寅初,胡煥庸,老舍,曹禺,冰心,杜重遠,以及大學的名教授,學者,美國付總統華萊士等。因為是每周一次,所以人物繁多,記不勝記。這些演講對於年輕學子們的思想境界的開拓無疑有着非常積極的作用。
非常有趣的是有一次請來山東實驗劇院院長王泊生,演講京劇的有關知識,他帶來了一個演出班子,準備講解配合表演示範,這些演員們都化妝好準備粉墨登場了;突然這時拉起了空襲警報,演員們也只有圖着油彩穿着戲衣和大家一同向防空洞跑去。
又有一次是邀請重慶日本戰俘管理營的負責人來講話。他講到日本戰俘個個俯首帖耳循規蹈矩,生活上鬧出不少笑話,給身心飽受日本侵略欺凌之苦的同學們,心理上得到一些大張志氣的滿足。
美國羅斯福總統的特使威爾遜來校訪問,演講時說:“你們南開中學這樣的好學校,中國固然少,在美國也不多”。同學們聽了大為振奮。接着他又說自己在學校時候非常調皮,並不是個好學生,似乎還頗為以此為榮。同學們就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了。下來以後回到班裡,數學老師李珍煥(過去是大學教授)對同學們說,你們對威爾遜的話切莫要當真。他之所以有今天,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各方面的原因,而他在學校調皮不當好學生,卻絕不是原因之一。他的演講不過是美國政壇人物慣用的譁眾取寵的手段之一而已。有師如此,學生有福了。我在班上,有一次他宣告下一堂課要抽問畢達哥拉斯定理,我思想開小差沒有聽見。結果第二天上課剛好把我抽到,我答不出來,被李老師趕出了教室。如今老師早已駕歸道山,但老師您的教導恩情弟子永遠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