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知道分子”鮮為人知的日常生活 |
送交者: dayang 2002年03月25日17:52:23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一個“知道分子”鮮為人知的日常生活 文/贗居 除了大學校園、科研機構、傳媒工作區,中國尚無商業上成熟實施到位的知識分子社區。所以,那些住着單位宿舍之外商品房的知道分子們在人居混雜的社區里並不鶴立雞群。 中國的知道分子的生活作息一般是有規律的,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早睡早起,恰恰相 他們的腦力工作性質對身體狀況的要求較低於體力勞動者,這使他們大多疏於運動。更多的時間,他們用於讀書、做學問、寫作、出書、演講、研究課題出外考察、小圈子聚會、參加學術會議、與傳媒打交道,等等。 其實也有很多種例外,比如說有的知道分子還會擔任校辦企業的負責人、自己兼開公司或工作室、炒股炒樓炒外匯、迷於上網和在網上神遊和開專欄、搞婚外情、對自己外行的領域急於發表看法——在這些方面知道分子們與常人並無不同。 書房 知道分子最引以為豪和自我看重的家居重鎮是書房。古今的藏書,中外的版本,多年的收藏品,頂着天花板的遮牆書架,以及陳列在上面的自己的著作,吸引着知道分子的一天從這裡開始,在這裡結束,反覆玩味與流連。照王朔“第一個人說的,叫‘知識分子’”的說法,這裡的經典名著越多,越證明着主人是不折不扣的知道分子。以往,知識分子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但今天的知道分子即使人人有一個書房,心卻難免在市場上蕩漾。 基金 有研究課題才有課題基金,才有學術成果,才有評更高職稱的本錢。知道分子們研究的東西往往不是公眾和傳媒所能了解與感興趣的,但為學術而學術本身對知道分子們來說也算是一種專業精神。漫長的課題研究時間分解到每一天,而一天之中所做的事卻往往與研究課題無關,因為驗收方需要的只是課題論文,而不在乎課題的實際功用和影響力。 學術會議 學術會議是知道分子們所熱衷的,被邀請參加專業學術會議,至少是行業認可的標誌,況且可以與同行切磋,把握專業最新動態和研究成果,以確定自己的位置和研究方向。學術會議都在風景名勝附近開,因為組織者的有利可圖和參加者的公費報銷,學術會議漸漸多了起來,成為了知道分子們日常生活的組成部分,也是他們到別的城市觀光的大好機會。 同行 知道分子其實是屬於各自小圈子的,像一度成為顯學的“紅學”和魯郭茅巴老曹,以及錢鍾書和張愛玲,一個小圈內有一撥知道分子,因此知道分子們的同行其實並不多,互相知道,大家比論文數量,比觀點新穎,比材料獨家,為了爭茅盾研究第一把第二把第三把權威的交椅爭得頭破血流,對同行的論文和論著積極以“商榷”的名義進行批評,對知道分子來說,這是一場捍衛榮譽之戰,每天都在關注。 論文 注重文章的發表率與注重深度學術性,是知道分子與傳統知識分子為文之道的最大區別,儘管學術論文的規範寫法是言必稱出處,但知道分子們越來越輕視這一點,甚至到了“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的地步,引用的典故有時也費神查證,拿來就用。更有甚者剽竊老外和同行,而且還敢拿出來發表。但不寫論文又不行,因此,寫論文成了知道分子的必修課,每天的閱讀與研究幾乎都是為此進行的。 職稱 知道分子看中的肥肉是什麼?錢?不對,是職稱?也不對,一個稱得上知道分子的人,職稱早已不在話下,他們看中的是頭銜。有了各種頭銜就相當於有了一切。按照國家的知識分子政策和教育投入,知道分子的每種職稱都對應着一種待遇,包括住房面積的大小、課題基金的多少、帶研究生的機會和出國的機會、在同事間的地位和在同行中的地位、小車的配備和福利的分配。知道分子的名片上往往密密麻麻不厭其煩地註明自己的職稱和加入機構的名稱,有的更括號說明相當於什麼級別,在每天的交際場合向人派發。 出書 知道分子不寫、不屑於寫暢銷書,認為淺薄、媚俗、層次低。但知道分子羨慕暢銷書出書的容易和利潤。其實知道分子出的書常常很暢銷,他們不像老派知識分子一寫東西就太專業,外行不愛看,內行覺得在翻舊賬。知道分子一般不屑於免費出書的指標,拿稿費補貼書號。知識分子的書不太好賣,書出了,領回來一小半,寫上某某兄雅正,寄給別的知識分子,以示著作告成,也為評職稱墊定了本錢。但知道分子從不為小圈子或許職稱出書,他們有更大的抱負:為市場寫書!他們從來不用跟出版社小編輯直接打交道,各類書商圍着他們轉。因為要在不同領域多向出擊,所以忙不過來的他們最常見的寫書方式是“對話”或者主編。 電視台 知道分子願意“甘坐十年板凳冷”嗎?不,在電視台記者和主持人面前,他們侃侃而談,仿佛他們所有的研究與專業知識都是為了幫公眾分析時事準備的。這是知道分子打的小算盤,多增加曝光率雖不能裨益學術,但對成為明星學者還是有好處的。因此,各大電視台的深度新聞或文化節目背後,都有了由各行各業的知道分子們組成的智囊團。他們策劃東方時空、美術星空,不一而足。 電話採訪 知道分子漸漸有了知名度,跨地域的傳媒也漸漸時常光顧他們,於是知道分子們又熟悉了電話採訪這種形式。知道分子口述,記者筆錄,整理成文,再回傳修改,真是出口成章,方便快捷啊!有了傳媒討教的低姿態,知道分子們的膽開始壯了起來,膽最大的那個敢在適當時間就任何題材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所以知道分子們樂於公布辦公電話和住宅電話,最多占用晚上看電視的時間接受電話採訪。 私家車 大學校園教工宿舍區停滿了私家車,這是知道分子們的財產。他們是靠大腦吃飯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詩背了幾麻袋,洋書譯了好幾本,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怎麼會落伍於商人?知道分子的體制優勢和腦力優勢一結合,“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這句話立馬作廢。當然,他們也不能免俗地會比較各自的坐駕檔次高低,以判斷另一個知道分子“混”得怎麼樣了。 紙媒體 傳統的知識分子是不屑在大眾報紙上發表文章的,但知道分子們不同,他們聰明地知道這是帶來高稿費和高知名度的捷徑。他們選擇開一個千字的文化隨筆專欄,把思想和見聞零賣;或者,他們乾脆立一個中國李普曼式的目標,對國際時事指手畫腳。如果他們旅遊,他們絕不會放過把旅遊見聞拿來連載的機會。以前賈平凹說三天不讀書不可,三月不看報刊可,但今天的知道分子天天都會留心報刊的,這有利於鞏固知道分子的常識邊疆。 出國 知道分子憧憬着公派出國留學和當國外訪問學者的機會,這種機會總是有的,雖然緊缺。實在沒機會的話,就去參加有獎競猜電視節目,知道分子出國的可能性也比常人大一些。我能理解知道分子們想出國給自己鍍金,卻不理解他們回國後總不忘在報紙上發表國外遊記見聞,也許他們對後者更用心。知道分子們盼着出國的這一天。 上網 知道分子永遠與時尚為伍,永不落伍,比如他們同樣熱衷於上網,還會整合自己所知道的資源建立各種網站,電影、電視、美術、戲劇、文學、學術及學術打假、企業文化、女性、時裝、攝影……他們什麼都能挨邊。伊妹兒和QQ也成了知道分子的每日通訊工具,但他們不迷戀聊天這種小兒科,他們瘋狂地打撈資訊、找資料,看常人看不懂的外語網站,以及同行在幹些什麼。 收入 老老實實吃工資,這不是知道分子的風格。財源少的還有稿費,財源多的則五花八門,集理財專家與商人於一身,既會與普羅大眾一樣往股市、國債、外匯市場投資,更會把眼光瞄準有科技含量的實業、古董錢幣收藏等智力門檻較高的利潤回報豐厚的市場。還有一類知道分子頂着專家的江湖名聲,在全國各省市走穴開講,講風險投資、講WTO與中國、講傳媒業的勃興、講股市秘訣,算是一門短平快型的高收入財源。可以說,知道分子真正做到了一手抓物質,一手抓精神,一天中為了增收的忙碌與為了治學的忙碌相比,前者花費了更多時間。 娛樂 知道分子的娛樂方式比較靜態,聽音響,放馬勒和老柴,分辨不同版本;看電視,新聞聯播,時政與專題節目;志同道合者的聚會,談藝術談人生,清茶或濃酒;旅遊,多數是出差的名義;他們熱愛夜生活。 社交 圈子化特徵明顯。當然,尊重專家意見的政府官員,能幫他們傳播觀點的媒體記者,國外學術界的一代宗師或名校名教授,出版社的編輯,也是知道分子們樂於結交的。他們保持着斯文和禮貌的有距離的社交方式,對於尋找知音和同道並不存太大期望。 家庭 看重家庭,卻沒時間顧家,嚮往事業的成功和成就感;愛家人,卻不多共同語言,知識的優越感高高在上。如果經常出差或赴飯局,知道分子基本不在家。但知道分子的家庭相對穩定,因為他們雖然經常想法太多,樂於嘗新,但在對待家庭問題上均是保守主義者。他們確信,經常不在家比整天守在家裡對保持家庭穩定更有好處,因為兩者之間的利益前提不一樣了。 辯論 學術批評是知道分子的強項,無論是發自內心,還是懷有偏見,或是沾染了人情味與金錢味,知道分子對於批評比原創更熱衷更有想法。一天之中上網之時,如果發現意見相左的帖子,他們會換上馬甲衝過去扔板磚;讀書之中發現同行的文章有不足,他們會貌似謙虛實在自矜地“勘誤”“商榷”“也談”“再論”。在駁斥對手的過程中,知道分子最懂得享受比別人知道得更多的快感。 新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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