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MIT教授文小剛 |
送交者: USTCER 2002年04月18日17:14:30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簡歷(陳劍文編) 文小剛博士於1977年進入中國科大物理系。一九八一年,他以全國最好成績通過CUSPEA考試,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深造。他在1987年獲取物理學博士學位。 經過博士後訓練後,他於1991年被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聘為助理教授。一九九五年,文博士被提升為副教授。他曾榮獲海外華人物理學協會1994年優秀青年科學家獎和1992至1997年的斯洛恩獎 http://af.ustc.edu/new/Interviews/wen_xg_gb.html
李曉林:文博士,謝謝你接受科大校友會的採訪。我們希望在學術界教學科研的同學能從你的經歷中學到一些經驗。同時,我們希望知道,你認為海外校友能如何幫助母校進一步發展壯大。你能否先向讀者們介紹自己? 文小剛:我1982年從科大物理系畢業後就到了普林斯頓大學。五年之後我拿到博士學位。然後我到加利弗尼亞州桑塔巴巴拉的理論物理研究所作博士後, 與諾貝爾獎 得主希來弗博士一起工作。一九八九年我成為普林斯頓的尖端科學研究所的專職研究員。一九九一年我到麻省理工學院任教後一直工作到現在。 我在科大的專業是低溫物理。不過我一直對更普適的凝聚態物理有很大的興趣並且作了大量的閱讀。 我到普林斯頓就是因為凝聚態物理的權威安德森教授在那兒。 到普林斯頓之後,我很快發現有一批年輕的教授在高能物理的研究領域非常活躍。 結果我的博士研究是高能物理領域的。我是在理論物理研究所做博士後時才轉回凝聚態物理的。 李曉林:我們能不能談一談你在科大的經歷?你在科大最大的收穫是什麼?從你現在的情況來看, 有什麼對你的事業有幫助的事,科大能做到的, 卻沒有做? 文小剛:我把我在科大的歲月作為我的學習成長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是在一個鼓勵思考的環境中長大的,這使我養成了愛想問題的習慣。我讀大量的有關自然科學的雜誌和各種書籍。我把這叫作“零碎學習”。時間長了,有沒有這種學習之間的區別就由量變到質變了。 在科大時我進一步的發展了我的學習習慣。因為我的“零碎學習”,上課之前我對課程已有了一定地了解。這樣,我通常能帶着問題聽課。課後我讀一本不同的教科書(不是老師用的) 。 學期結束前終考複習時我在讀第三本教科書。因為大 部份的教科書都受很強的蘇聯影響,我發現我自己讀的美國教科書(我那時還很少)特別有幫助,打開了我的眼界。 關於科大,有幾點我特別喜歡。科大的老師非常有獻身精神,對學生非常地關心。大部份的學生都有自己的目標,希望一生中能自己做出一些事來。整個的環境促進了我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 如果要說有什麼可以改進的,我希望能有更多的選修課。至今我們的中學課程太傾向於考試了。到了大學我們應該幫助學生培養解決問題的能力。我們特別應該培養帶頭人,而不是高級技工。在科大的開始兩三年,學生接受相當結構化的教學。選修課可以讓學生發展自己的興趣,打開他們的眼界,培養他們以後把夢變成現實的能力。 李曉林:你現在麻省理工學院工作,麻省理工是全世界最優秀的研究機構之一,你在你的領域中也很有建樹。你認為你以後還需要做什麼來取得諾貝爾獎? 文小剛:關於諾貝爾獎嗎,我只能祝自己好運了。對於我自己來說,這個獎不是我的目的。我幹這個工作是因為我有興趣。最重要的還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一定要喜歡而且欣賞你的工作,才可能達到自己的最高點,做出成績的可能性會才會最大。所以我確實是為了興趣而不是為了結果。 當然,表現自己也非常重要,至少在美國。大部分中國學生都太靦腆。教授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做的什麼工作。學生們一定要外向,活躍才能得到幫助,比如說從教授那兒得到好的推薦信。頭一兩次可能很難,但是學生與導師以及其他教授一定要經常交流,對於當老師的人也一樣,在學術界認識的人越多越好。 李曉林:既然興趣對你的研究那麼重要,你能談談如何發展興趣嗎?在科學領域的一個新學生應該追求熱門的方向嗎?這與特定的一個領域,比如說,物理或者化學,有關係嗎? 文小剛:這些問題是非常有意思的。選擇好的研究課題極其重要。這與人的直覺性的喜好最相關,其次是人的能力和技巧。對我來說,熱門的,或是好的課題是那些有潛力開創新領域的課題。解決一個古老的問題只有能引入新創見時才有意義。否則你只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但是常常矛盾是這樣的:你只有做了,才知道有沒有潛力。對於一個問題的潛力的直覺很不容易培養。與最優秀的科學家工作會很有幫助。我非常幸運,與很多出色的科學家共事過,極其有幫助。至於說哪一個領域更好,我想象任何一個領域都有其迷人之處,我們應該能發現足夠多有趣的問題來研究。 李曉林:如果要促進科大的科研達到世界一流水平,你認為有什麼事科大可以做的嗎? 文小剛: 我認為這對中國任何一所學校都是一個挑戰, 不僅僅是科大。 對科大的 教授們來說,關鍵是與世界各國第一流的大學進行頻繁和深入的交流。 學術會議 只對在一特定領域裡很有經驗的人有意義。更加有作用的是長期性的訪問。我知道日本有五年的博士後制度。博士後五年中有一至兩年在國外工作。五年結束時他們能夠發表文章並開始組織一流的研究小組。科大的地點不利於吸引最優秀的科學家來訪。因為不與家人同住,訪問學者通常會感到很寂寞,特別是在合肥。 李曉林:你有什麼忠告給科大學理科的新生嗎? 文小剛:我希望他們從我們已經談到的東西中能得到一些啟示。我自己的經驗告訴我“零碎學習”非常重要。他們需要保持開闊的思路, 不要被教科書所束縛。 新生首先應該決定自己的大方向。自己想成為一個科學家,工程師,還是進入商業界?大方向定了之後,應該盡多的了解這個大前提下的各種情況。大學教育僅僅是打基礎,以後一個人具體會幹什麼是很難講的。舉個例子來說,我在本科學的是固體物理,研究生學的是高能物理,博士後時又轉回固體物理。這樣廣泛的經歷對我目前的研究很有幫助。我的訓練和其他固體物理領域的人不一樣,有時我能注意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裡的關鍵是開闊的眼界和思路總是有幫助的。科學研究是一種創造性的工作。最終是人的興趣決定了其成功的程度。如果你對研究不感興趣,應該考慮進入其他領域,比如說工程。 李曉林: 你有什麼忠告給才到美國的理科學生嗎?他們的事業發展前景如何? 文小剛:我首先要強調的是,一個人肯定可以在科學界有所作為。最近幾年,美國的大學和研究所的科研職位的市場有所鬆動,不過有不少人從俄國來美國工作。現在這些職位需要博士後的經驗。在中國,最需要的是工商管理的人才。朱熔基總理在美國訪問時也指出了這一點。但是一旦經濟基礎的調整完成,人們將轉向基礎科學研究去索取長期發展的燃料。從全球範圍來看,信息時代對科研有非常積極的影響。高科技和信息工業需要受過更好的教育的人,教育和科研是齊頭並進的。當然,我們也需要看到理論科學研究的風險性。如果一個人沒有在其第一和第二個博士後期間找到教授職位,人們會對其能力產生懷疑。工程師和實驗科學家還可以去工業界,理論科學家就只有“華爾街”了。因此,一個人在進入理論科學研究之前一定要確認自己的興趣所在。 李曉林:現在我們能不能談談最後一個問題,校友的支持。你認為什麼是校友,尤其是海外校友,能做的而對科大最有幫助的事? 文小剛:長期訪問。我指的是兩三個月或者更長的,至少一個月。這種訪問應該是雙向的。我們可以從這邊邀請科大師生來,我們也可以去科大。我剛才提過,科大在地域上有劣勢。科大如果在北京,事情會容易很多。 李曉林:科大校友基金會有一個邀請海外校友回科大短期講學的計劃,由校方和基金會承擔費用。據我所知,不是很成功。你對此有何看法?至於地域劣勢,美國很多一流大學也在較偏僻的地方,為什麼對科大那麼重要? 文小剛:講學僅僅是開始。我所談到的那種訪問應該是以科研成果為目標的。科研合作應該是高效和嚴謹的,結果應該能發表。 美國很多小型大學的科研人員常常感到閉塞。因此他們經常參加學術會議和其他學術交流的活動。我曾工作過的加州桑塔巴巴拉的理論物理研究所有一種三至四個月的訪問計劃,全世界的科學家,不論是在大型學校還是小學校,都可以申請來做較長期的研究與合作。這樣的研究中心在中國會很有意義。 李曉林:校友基金會如何增進和校友們的聯繫?校友基金會應該怎樣最好的幫助科大及校友? 文小剛:我對校友基金會還不很熟悉。一位同學向我提起的。從校友們的廣泛分布來看,各地的聯絡人很有幫助。他們可以促進校友會與各地校友們的交流。要讓校友會的各種計劃更成功,科大校方應進一步參與。在我看來,校友會應是連接科大和校友們之間的一座橋梁。對我這樣在大學工作的人,夏天是訪問科大最好的時間。若科大和校友會能提供好的計劃,我是很願意參加的。 李曉林:謝謝你接受校友會的採訪。 大陸在美物理年輕四傑: 1。張首晟 (斯坦福) 大陸在美物理年輕四傑,按他們獲海外華人物理學協會優秀青年科學家獎得獎次序排定(1992,1993,1994)。四傑都是斯洛恩獎得主 (Sloan research fello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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