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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對待王銘銘過了嗎?——向丁東先生請教
送交者: luda 2002年04月26日17:59:38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發言內容:這樣對待王銘銘過了嗎?——向丁東先生請教

時間:2002年4月20日 作者:楊玉聖 來源:學術批評網


《南方周末》2002年4月4日發表丁東先生的文章——《這樣對待王銘銘過了》。首先要說明的是,丁東先生一直是我多年來相當敬重的學人和朋友,但朋友歸朋友,敬重歸敬重,我對他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有一些不同的意見,所以,姑且借用丁兄的標題,把自己的疑問寫出來,向丁先生求教。

第一,王銘銘教授只是將哈維蘭的書的“一章搬進自己的著作”嗎?

丁先生的文章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地說:“北京大學年輕教授王銘銘,翻譯了一本外國人類學著作,出版以後,又將其中的一章搬進自己的著作,未加說明。……”我猜測丁先生可能沒有看過曉聲(王曉生)先生在《社會科學報》2002年1月10日發表的關於王銘銘教授《想象的異邦》抄襲《當代人類學》的書評,大概也不是很清楚王教授《想象的異邦》究竟是一本什麼樣的書,(1)所以才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將其中的一章搬進自己的著作”這樣很輕率的話,而這句話又成為後來推導出“這樣對待王銘銘過了”的結論的重要前提。

那麼,王教授是不是只“搬進”了“一章”呢?曉聲(王曉生)先生的《北大博導剽竊 叫人如何不失望——王銘銘<想象的異邦>抄襲哈維蘭<當代人類學>》已明確指出:《想象的異邦》從《當代人類學》中“全篇搬運了10萬字左右”,“最令人不可理解的是,在《想象的異邦》書末開列的‘參考文獻’中,王銘銘列舉了120位中外學者的論著,卻沒有列舉哈維蘭的著作。”這10萬字涵蓋了《想象的異邦》第二編“視野”中的第5-10篇(章),共148頁。那麼,這怎麼能說只是“一章”呢?有誰見過中國人寫的書的“一章”有如此之長?

雖說近年來媒體披露了不少學術剽竊案,但像《想象的異邦》這樣無所顧忌的大面積剽竊,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而且,《想象的異邦》和被剽竊的著作《當代人類學》還是上海人民出版社這同一個出版社出版的。這些情況,說實在的,都完全不符合我們一般人的正常思維。王銘銘教授抄襲事件可以說是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痛心疾首的學案。(2)自1月15日以來,儘管在網上一直有不少人為之辯護,但還從未有人拿出所謂“搬進”了“一章”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對如此惡劣的學術剽竊事件用“將其中的一章搬進自己的著作”來界定,除了誤導讀者外,這不是越描越黑嗎?何況,退一步講,即使只是“搬進”了“一章”,難道就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氣壯嗎?

這一點,北京大學2002年3月19日在《關於在全校師生中開展師德學風教育的通知》中已經指出,王銘銘教授抄襲“這件事情的出現不是偶然的,它暴露了在我校一些教師和學生中存在着學術道德觀念淡漠、學術紀律界限不清的問題,顯示了學校的學術評價機制和學術管理機制還有不符合人才培養、科學研究規律的地方,也說明學校在學術紀律、學術規範方面的制度建設上仍需要做大量工作。王銘銘事件在媒體披露以後,不僅在校內,而且在社會上都引起了廣泛關注。這表明社會各界和全國人民對北京大學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也顯示人們對學術腐敗現象的強烈不滿。”王銘銘教授自己也在《我的檢討與致歉》(2002年1月23日)中承認:“《想象的異邦》……在書中介紹學科研究領域、概念和著名描述性案例的過程中,我確實大量錄入了《當代人類學》一書中的有關內容。當我意識到這事實上已構成對他人著作的抄襲時,我對自己所犯的嚴重錯誤感到震驚,並感到深深的痛悔。在引用他人的論述時,不註明出處,顯然不符合學術活動規範。對這一錯誤,我正在深刻反省,並將終生為鑑。”在這種情況下,我真是納悶:王銘銘教授在《想象的異邦》中名為“大量錄入”而“事實上已構成對他人著作的抄襲”這一事實及其性質,難道還需要爭論嗎?這難道不是一個學術上的常識和底線倫理問題嗎?為什麼丁東兄這樣有影響力的學者不去面對這些基本的事實而仍然找出這樣那樣的藉口、進行似是而非的辯護呢?說句不恭敬的話,到目前為止,所有為王教授剽竊而辯護的種種說法,無論是從法理上還是從常識上講,都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第二,“輿論監督”是否已“變形走樣”?

丁先生說:“我們當然要反對抄襲行為,但我也不贊成把抄襲稱為學術腐敗。……王銘銘這件事不具有權錢交易的特徵,我以為還是稱作學術失范為宜。這種過失,承認了錯誤,以後改正也就可以了。有的媒體小題大做,看似熱鬧,其實不得要領。……在一邊倒的輿論環境下,‘輿論監督’也會變形走樣,與人們良好的初衷南轅北轍。”

對於學術剽竊是否屬於“學術腐敗”,目前有不同看法。如果不是摳字眼而是把“敗壞”也可以理解為“腐敗”的話,那麼,說學術剽竊就是學術腐敗之一種,恐怕也未嘗不可。網友老石在人民網發表的《這樣對王銘銘一點不過——與丁東先生商榷》(3)指出,“抄襲就是做賊,剽竊別人勞動成果,是嚴重違法行為,是地地道道的學術腐敗。如果這不叫腐敗,真不知道學術界還有什麼叫腐敗?”

丁東先生這樣講,可能還與他對抄襲剽竊的嚴重性及其對學術的危害性認識不足有關。(4)在他看來,“抓住這種是非比較分明的學術失范行為大做文章”,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可是,學術剽竊真的就如此不足掛齒嗎?我的看法與丁兄不同。我認為,這已經成為一大學術公害。《方法》雜誌編輯部的文章稱之為“學術蝗禍”,稱“這場蝗禍近年來正在學界蔓延並嚴重蠶食着學術界的人格規範和學術規範”,(5)並非虛言。特別是考慮到抄襲剽竊這樣的學術醜聞最近被揭露出來的越來越多,從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師範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到復旦大學、南京大學、山東大學、武漢大學、四川大學、中山大學,再到西南師範大學、首都師範大學、西北師範大學、東北師範大學、南京師範大學、華中師範大學、暨南大學、合肥工業大學、汕頭大學、河北大學、內蒙古工業大學等等,這個不光彩的名單今後若年內估計還會不斷擴大下去。此類學術醜聞不僅不絕如縷,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從地域上看, 遍布大江南北,殃及北京、上海、南京、武漢、濟南、廣州、長春、 重慶、成都、蘭州等文化重鎮。從內容上看,除高校教材、辭書暴露出的越來越嚴重的問題外,不僅包括學術論文、專著,而且還包括博士學位論文。從學科上看, 不僅文科有抄襲剽竊,而且一向崇尚科學精神的理科工科也有。學術界、新聞界對此加以關注和批評,應該說不僅是必要的,而且也是非常應該的,不是多了,而是少了。(6)如果連北大教授的學術剽竊行為也被認為是“芝麻”的話,這是不是有點故弄玄虛呢?如同老石網友所說的,“這就像一些獄中貪官狡辨說,有比我貪污更多的,你們為什麼不抓?這是典型的阿Q‘和尚摸得,我為何摸不得’理論。‘西瓜芝麻’的區別是大小腐敗之分,但都是腐敗(我看王也算一個小西瓜),如果連芝麻都不撿,那豈不更糟!嚴重腐敗不敢抓當然不對,但不能據此推理出,處理王銘銘抄襲不對。抄襲就是做賊,當然要受輿論譴責。”(7)不去批評學術抄襲者而對媒體橫挑鼻子豎挑眼,這說得過去嗎?

第三,“北大對王銘銘的處理重得多”嗎?

按照教育部不久前出台的《關於加強學術道德建設的若干意見》(2002年2月27日):學術界和教育界要“建立學術懲戒處罰制度。對違反學術道德的行為,各級教育行政部門和相關機構一經查實要視具體情況給予批評教育,撤消項目,行政處分,取消資格、學位、稱號,甚至解聘等相應的處理和處罰。根據需要,可聘請相關學科的校內外專家組成學術規範專家界定小組,具體負責對違反學術規範的不道德現象和行為進行界定。對嚴重違反學術道德、影響極其惡劣的行為,在充分了解事實真相的基礎上,通過媒體進行客觀公正的批評。觸犯法律的,依法追究有關當事人的法律責任。”2002年3月15日北京大學第451次校長辦公會通過、3月18日印發的《北京大學教師學術道德規範》,其主旨即“維護學術道德,嚴明學術紀律,規範學術行為教師”,也曾明確規定對違反學術道德規範的行為,視情節嚴重程度,分別情況給予警告、記過、解聘或記大過、降級、撤職、開除等組織處理或紀律處分,並承諾“在人事錄用、學術晉升、項目審批和考核評估之前,認真調查候選人遵守學術道德的情況。對有較嚴重違反學術道德行為者,實行一票否決。”但是,該《規範》最後一條又表示:“生效日之前發生的違反學術道德問題的審查不適用本規範。”

很可能與此有關,王銘銘教授《想象的異邦》抄襲事件被披露後,儘管北大“有關領導多次找王銘銘教授談話,對其進行嚴肅的批評教育,要求他做出深刻檢討,並通過適當方式向有關方面致歉”,但是,據北京大學文件校發[2002]24號(2002年2月5日)《關於停止王銘銘招收博士生的決定》說,“鑑於王銘銘教授錯誤行為的性質,為嚴肅學術紀律,2002年2月4日,學校研究決定,停止王銘銘教授招收博士生。”這一簡短的《決定》的主題詞是學術、抄襲、處分、決定。可是,誰能說清楚,“停止王銘銘教授招收博士生”,這算是什麼樣的“處理”或“處分”?事實上,王銘銘先生現在依然是北京大學社會學人類學研究所的教授,也仍舊是該所的博士生導師。“停止王銘銘教授招收博士生”,據說是“停止”兩年(也有的說是一年),想想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難道不可以隨時下文恢復“王銘銘教授招收博士生”嗎?從這個意義上講,北大的做法其實完全符合丁東先生的呼籲,即“應當給王銘銘以繼續發揮學術才幹的機會”。這難道不是明擺着的嗎?

第四,關於王銘銘教授的“無人代替”的地位問題。

丁東先生說,“我不懂社會學、人類學。聽熟悉社會學、人類學情況的朋友說,王銘銘在學術上是有貢獻、有創見的,像他這樣處在該學科前沿的人才,中國沒有幾個。費孝通先生年紀大了,精力有限,他名下的一些博士生,平時實際上由王銘銘指導。如果讓王銘銘靠邊站,有些事無人代替。有一家研究所的所長已經表示,如果北大不要王銘銘,我們要。可見,還是有人理解王銘銘的價值的。”

我跟丁兄一樣,也不懂社會學、人類學,但籠統地說“費孝通先生年紀大了,精力有限,他名下的一些博士生,平時實際上由王銘銘指導。”是否實事求是呢?不知道是否也是丁先生“聽熟悉社會學、人類學情況的朋友說”的?如果丁先生所說屬實的話,那麼我倒是建議德高望重的費老不一定非要再掛這個虛名了。因為,假如費老“名下的一些博士生,平時實際上由王銘銘指導”,而又屬於費老的“名下”,這本身不就是名不副實嗎?以費老學術地位之尊,何苦呢?又何必呢?說句不中聽的話,由王教授這樣存在嚴重的學術道德問題的學術剽竊者去“實際上”“指導”費老名下的“一些博士生”,那麼,這有什麼可以值得誇耀的呢?這對於費老和費老名下的“一些博士生”,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據丁東先生講,“有一家研究所的所長已經表示,如果北大不要王銘銘,我們要。”並據此認為,“還是有人理解王銘銘的價值的”。這“一家研究所”,不知道是哪一家?如果真想“要”,為什麼不趁熱打鐵、現在就把王教授“要”走呢?用丁兄的話說,在“許多公共媒體把此事當作焦點”之際,把王銘銘教授“要”(挖)走,至少可以有“吸引眼球”的功效罷?這本身不就是這“一家研究所的所長”求賢若渴的範例嗎?“現在,真是陰陽顛倒了,一些知識分子總是把自己看成為是特殊階層,幹部腐敗是腐敗,學術腐敗好像就不是腐敗了,一些知識分子總是會找理由去開脫自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呢?!這王銘銘的事情還餘波未平,一些無恥的人就把他聘為某個刊物的學術評委了,那麼,這是不是告訴大家,學術腐敗是可以輕描淡寫的?!今後,後生們是不是都會去大力仿效王銘銘,因為,這太划得來了!抄襲剽竊可以迅速成為‘博導’,即使被揭發被處分了,很快又會得到社會的諒解,還比以前更出名,這樣的好事情,真可謂是低成本高收入,那麼,大家都去抄襲剽竊吧!”(8) 華山劍先生的這些話,不知道丁東兄以為然否?

注釋:
(1)在《想象的異邦》“前言”中,王銘銘教授說:“本書是一部學術散論集,它收入了我在1987年以來寫出的21篇人類學評論作品……在編選和整理過程中,我對原有的文章在內容、結構、篇幅等方面進行了較大幅度的改動”;(第1頁)“這本書中包括的論文所依據的知識,主要是我在留學英倫期間獲得的,因而我對這些知識的重新解釋,大多能夠基於對原著的閱讀”;(第1-2頁)“本書包括的每篇都貫穿我自己的學術分析路徑”;(第2頁)“為了把分散的論文編成一本像樣的書,我對本來體例十分不一致的論文作了較大幅度的整理”;“現在擺在讀者面前的這本書,有一定的體系隱含其中”;(第2頁)“最後應說明的是,本書的部分論文是在原國家教育委員會‘九五’人文社會科學基金、中國社會科學基金資助下寫就的,因而也應屬於這兩個基金資助課題的部分成果”。(第3頁)從王教授自己在“前言”中的這些夫子自道來看,王教授從未把《想象的異邦》視作“一本譯介性教材”或“一本一般的介紹性著作、而不是正規的學術著作”。恰恰相反,王教授強調的是,“本書包括的每篇都貫穿我自己的學術分析路徑”;本書是由“分散的論文”、“本來體例十分不一致的論文”加以“較大幅度的整理”、“進行了較大幅度的改動”後而編成的一本“像樣的書”。
(2)詳見楊玉聖:《學術剽竊現象:我們應有的關注與反思》,《社會科學論壇》,2002年第4期。
(3)老石:《這樣對王銘銘一點不過——與丁東先生商榷》,學術批評網,2002年4月19日,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865&type=1003。
(4)四川大學教授羅志田先生也持這樣的看法:“儘管我們今日學界的抄襲現象已較嚴重,甚至有人因怕被抄襲而採取引文不作注釋和修改檔案題目這類‘犯規’層次並不低的做法,我仍不同意中國學術界已‘抄襲成風’的判斷。” 羅志田:《學術規範的主要目的是建設而非防弊——呼應王笛先生》,學術批評網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635&type=1000。
(5)本刊編輯部:《遏制學術蝗禍——剽竊》,《方法》,1997年第5期。
(6)參見田畔:王銘銘抄襲案何以成為“全國性媒體事件”?——評《學術批評的學術規範問題》(一) 學術批評網2002年4月8日 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744&type=1001。田畔:《評<不要誇大“學術腐敗”>——兼與李浩、馮健親、蔣樹聲諸教授商榷》,學術批評網2002年3月14日,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559&type=1001。
(7)老石:《這樣對王銘銘一點不過——與丁東先生商榷》,學術批評網,2002年4月19日,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865&type=1003。另請參見華山劍:《士無恥,國之將衰——談談一些“知識分子”對“王銘銘”的過分寬容》,學術批評網2002年4月8日,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748&type=1003。
(8)華山劍:《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再談應該怎麼樣處理“王銘銘”們》,學術批評網2002年4月9日,http://www.acriticism.com/article.asp?Newsid=1754&type=1003。

2002年4月19日


學術批評網(www.acriticism.com)首發 2002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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