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采：國家的外交語言風格

外交語言風格體現各國文化和軟實力。俄國的語言風格是剽悍。“俄羅斯雖大，並無一寸多餘”，表達寸土必爭。“俄國只有兩個盟友，俄國陸軍和海軍”，突顯其大國氣概。對恐怖分子，“審判他們是上帝的事。我們的任務是送他們見上帝”。對記者問俄羅斯使用核武政策，“誰向俄羅斯發射導彈，俄國將向它發射核彈”。記者問這會不會引起核大戰毀滅世界？他說“俄羅斯都沒了，還要世界幹嘛”，“俄羅斯沒法判定飛來的導彈裝的是不是核彈頭”。對烏克蘭，“如果烏克蘭加入北約，就把它從地圖上抹掉”。我給普京的四句評語是：“俄國平頭哥，人狠話不多。你狠它更狠，老婆子奔雞窩。” 平頭哥就是蜜獾，專吃毒蛇，遇猛獸則撲過去咬它的蛋。正如中國俗話所說，“老太太上雞窩——奔蛋”。

如果俄國說話是“野蠻的文明”。歐美系國家說話，則是“文明的野蠻”。川普加征中國關稅，就一句“中國占了美國便宜”。說瘟疫廢了他的連任，品牌話語是“KONG FLU”，和“中國病毒”。拜登批評普京，三字“殺人犯”。彭培奧造謠新疆，兩短語“種族滅絕”，“強迫勞動”。 澳大利亞外長槍斃一帶一路，也只一句“不符合聯邦外交政策”。

西方的文明和俄國的野蠻有個共同點，就是沒廢話。說話最囉嗦的是現在的中國外交部。最常聽到的是“強烈不滿，堅決抗議，必將反制”，文言虛詞說得天崩地裂，行動往往沒有。阿拉斯加布林肯批評中國七分鍾，楊潔篪用時十六分鍾反駁，本質就兩句“美國價值不是世界價值，美國規則也不是世界規則”，和“中國人民不吃這一套”，直接說多省事啊。澳大利亞掐掉一帶一路，汪文斌聲淚俱下念了一大篇討澳檄文，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說了半天沒有行動。結果給人的印象就是戰狼，脾氣壞喜歡虛聲恫嚇，但是膽子小不敢動真格的。為啥中國不能更高冷，更貴族，更氣質一點？

現代外交發源於西方，海明威的冰山原則主張“更少即是更多”，“刪除比添加更重要”，奧卡姆剃刀原理主張“如無必要，勿增實體”。這些原則適用於新聞，科學，和外交語言。我剛做生意時，解僱人會解釋一下為啥。總經理大衛把我拉到一旁說，說得越多越容易出事，標准說法是“It did not work out”。

中國有外交學院，政府有大量研究外交的機構，但外交部官員為啥至今學不會外交語言，令人納悶。按說中文比英文信息密度大5%，外交語言應該比歐美系國家更簡潔優雅才對。秦皇出巡，劉邦說“大丈夫生當如是”，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之”，項梁說“毋妄言，族矣”，三人總共就說了十多個字。游擊戰很難打，但毛澤東只用十六個字就說清楚了。成吉思汗對外國國書回答六字“你要戰，便作戰”，也符合現代外交語言風格。連中國畫都講留白，寥寥幾筆，把畫意點出來，其餘讓人想象才有味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把一和二講清楚了，萬物就生了。看來不是不懂，是學養不夠，不會總結。哪天誰“取而代之”習老，可以把奧卡姆剃刀，國畫，和史記列為外交官必修課。

2021-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