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情愛史---原始的激情

蕾伊·唐娜希爾 著

（台灣）李意馬 譯

第二個性禁忌的產生

在距今12000年前，人類雖已擁有相當的手藝、工具，而且也開始動用腦筋，但基本上，還是象獅子、狼一樣，是自然界的掠奪者，對環境的依賴性極大，直到新石器時代的來臨，人類才逐漸成為自己的主人。新石器時代是泛指人類社會發展的某個特殊階段，它在世界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發生時刻。南亞，新石器時代約開始於公元前9750年，在近東，則開始於公元前8000，在墨西哥約始於公元前7000年，在歐洲北部，可能不會早於公元前5000年，而英倫三島，則遲至公元前4000年才開始。

在新石器時代，人類開始種植穀物，豢養家畜，不必再吃完了一餐，就忙着再去找下一餐，他有較多的時間可以坐下來想一些事情。（農業合作化導致的結果就是吃了上頓找下頓。）

在史前的世界裡，血就是生命。當人類開始在心裡問“為什麼？”時，即告別了猿類，而開始思索生命、死亡、血、肉、精神間的相關性。我們不難了解，這些早期的思索必然會導致下面的結論：血不僅是生命所必需的，同時更是生命的本質。在誕生時有血，在死亡的時刻也經常有血。因此血被視為賦予活力或再生的物質，它在很多神秘儀式及對死者、神明、精靈的祭典里都被廣泛使用着。

有關月經的生物學功能，直到最近才為人類所知。史前人類只知道經血也是一種血，因此它是神秘的，但它同時又與已知的“血的律則”相牴觸，流失經血並不會帶來死亡，甚至不會痛或變得衰弱。它的出現沒有什麼可見的原因，也不是象一般出血在一兩個小時內就止血結疤，而是要持續好幾天。男人、男孩和小孩沒有月經，只有女人——且通常是年輕的女人才有它。月經在很多方面令原始人感到“費解”, 而“費解”使它成為令人恐懼的對象。在這種背景下，經血被視為具有“特殊的魔力”，在17世紀以前，舉凡魔法、巫術、煉金術里都需要它，這種現象是有來由的。

慢慢的，人類開始了解，月經的出現是身體成熟的一個跡象，它表示女人能夠孕育小孩了，而懷孕期間月經的終止也表示它和新生命的締造有直接的關係。石器時代的男人對這種發現可能產生兩種不同的反應，一是他嫉妒女人在未成年與成年間有一明顯的劃分界限，某些心理學家認為，部落為男孩舉行的“成年儀式”，除了要賦予他成年人的責任外，有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出於模仿，要以人為的方式賦予男性的成年期一個明確的指標。

但這些儀式無法賦予男人孕育小孩、創造生命的能力，有一段時間，原始人類也許認為“血足以致之”；因此，很多成年儀式里都充滿了“血腥”，在現今澳洲中部及新幾內亞的某些部落里，仍保存一種很特殊的儀式，在男孩子陰莖的下緣，與陰囊相銜接之處縱切開來，有時候只切一吋長，有時候切得更長，流出來的血被視為是“男人的月經”。

經血的神秘及它所帶來的困惑，使原始人類對經期中的婦女格外小心，將她隔離也許是對抗未知事物的安全方法，而婦女本身也不反對，最少是默認了對月經的禁忌，她們可能因此而得到某些“假期”。也有人認為，月經的禁忌蔓延整個人類歷史，它的來源並不僅是神秘或宗教上的顧忌，月經的“不潔”也是個重要的顧忌。經常性的沐浴淨身對大多數人類而言，是到後來才發展出來的一種活動。

直到20世紀，不少原始部落還不知道男性在繁衍下一代的工作里扮演什麼角色。所羅門群島上的土著，在20世紀30 年代基督教的傳教士抵達前，還一直認為小孩乃是已死的祖先所賜；性交的唯一功能是提供快樂。在本世紀60年代，北昆士蘭（Queensland (昆士蘭州)，在澳大利亞東北角）的土著還相信女人之所以會懷孕，是因為她坐在烤魚的火上所致，而送她魚的那位男士就是孩子未來的父親。澳洲的某個部落則相信，女人是因為吃了人肉才會懷孕的。

舊石器時代的人類，確實是難以了解男人在生育中扮演的角色，在當時，性交和懷孕如家常便飯，唯一的“天歷” 是月亮，懷胎十月若與他們當時的預期壽命比起來就象今天的兩年一般漫長。

但有三個因素顯示，在新石器時代的早期，人類可能逐漸了解了真相。

第一個因素是，在此之前，男女兩性沒有誰是顯見的“支配者”，有些人類學家還認為，因為不曉得男性在生殖中的地位，女性被視為是人類的唯一繁衍者，對女性的經期禁忌（隔離）並非放逐之意，而是一種榮耀，它象徵女性高超的地位；但在新石器時代開始後不久，這種局面顛倒了過來，男性曉得是自己讓女性受孕的，於是男性成了支配者。

第二個因素是人類在開始豢養家畜（例如山羊、綿羊）後，很快發現被隔離的母羊不會生小羊，也沒有羊奶，但如果引進一兩隻公羊，不久就會有小羊和羊奶。人類天天觀察同樣那幾隻動物，一兩年下來，他不難發現公羊和母羊交配與母羊生小羊之間隔時間是一定的，此外，他更發現，一隻公羊可以使五十隻以上的母羊懷孕。既然公羊有這種能力，那麼男人也該有這種能力。

第三個因素，可能是最成問題的，但也可能是最令人信服的——在新石器時代神秘的7000年間，男人因為某種原因從與女人約略相等的地位一躍而成為眾所皆知的暴君（特別是在近東地區）。男人的控制食物與家畜，有較多閒暇的時間去思考，本身是戰士亦是婦孺的保護者，這些固然是重要因素，但若說就是這些造成男人至高無上、蠻橫的權威，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從新石器時代進入有文字記載中的男人，是一種自信十足、傲慢自大的男人，他善做不容辯解，不容質疑的盲目啟示，在舊約及新約聖經中都可以嗅到這種氣息。有一個大膽的假設是說，男人在生殖中所扮演的極重要角色一直被否定，現在真相大白，“不容辯解的權威性”乃是他對此事的“過度反應”。

在曉得自己在生育中所扮演的角色後，男人才有可能把一個小孩稱為“我的兒子”，也才感到將一個女人稱為“我的妻子”的需要，不管在此之前的婚姻型態是一夫一妻、一妻多夫或一夫多妻，在了解了這個“真相”後，女人的性自由即開始受到嚴格的限制，只要男人有辦法，他可以有三妻四妾，但“我的兒子”這個觀念使女人有且只能有一個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