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情愛史---原始的激情

蕾伊·唐娜希爾 著

（台灣）李意馬 譯

8、阿拉伯篇

蘇丹的宮闈秘史

在一夫多妻制的社會裡：帝王的宮闈是最能顯示出妻妾如雲之難以駕馭及“管理”的場所。中國在這方面有相當豐富的經驗，而且在一千多年前已發展出一套井然有序的制度。面對後宮的三千佳麗，皇帝下得不雇用幾個女史當他的“性秘書”，這些秘書的職責是安排皇帝的性活動，以確保皇帝依正確的頻次在正確的時刻去“臨幸”正確的對象。而每次臨幸的日期、時辰及對象都以硃砂筆記錄在一本日記簿上，以便追蹤之用。秘書除了安排、記錄、追蹤皇帝的這些性活動外，她們還要知道每個後妃的月經周期、懷孕的跡象及其他相關資料等。但難免會發生陰差陽錯或李代桃僵的情形，因此，到8世紀時，和皇帝睡過覺的嬪妃，事後都在身上加上一個不會褪色的圖章：“風月常新”，以作為物證。

大約在唐朝（公元618-907年）的時候，巴格達的伊斯蘭教君主才開始面對同樣的問題，對歐洲人來說，也許因為和中國宮廷少有直接的接觸，因此，對於中國皇帝的宮闈生活可以說沒有什麼印象，但在十字軍東征時，他們直接接觸到伊斯蘭教世界，對伊斯蘭教君主的宮闈生活則嘖嘖稱奇，在當時充滿基督教狂熱信仰的歐洲人眼中，那是一幅相當怪誕的景象。雖然充滿浪漫傳奇色彩的“一千零一夜”在18世紀時才被翻譯成西方語文，但在十字軍東征的時代，一些口述故事者已在街頭巷尾傳述那些來自波斯、印度、希臘、希伯來、埃及的冒險奇特故事。不過，要等到奧圖曼土耳其帝國在1453年征服拜占庭，大軍進入東羅馬帝國的最後一個據點——君士坦丁堡後，歐洲人對伊斯蘭教君主宮闈生活的綺麗傳言才發展到極致。

四百多年來，在歐洲人的傳說里，蘇丹（伊斯蘭教君主）每天所過的生活是：“由數百名半裸的美女在周圍侍候着，呼吸的是濃郁的香水味、喝的是沁涼的泉水、聽的是柔美的音樂，做的是這些性飢渴而又互相爭寵的嬪妃為了取悅主人窮極心思所想出來的各種敗德的樂事。”但實際的情形可能不是這樣，它多半來自歐洲人“滿足願望”的色情幻想。

在極盛時期，蘇丹的後宮擁有九百到一千兩百個嬪妃，再加上僕役和侍衛等，一點也不冷清，但絕大多數的女人都是從地中海或黑海的奴隸市場買來的，或者由降服者直接呈獻給蘇丹當作禮物。每個女人進宮後，有她一定的活動場所，視她的年紀、地位及宮廷教育進展的情形而定。新來的少女通常是在部門主管的監督下，學習刺繡、音樂、舞蹈、會計等，如果她沒有獲得蘇丹的青睞，那就終生做刺繡、會計、圖書管理的工作。如果蘇丹看上了她，那麼她立刻脫離苦海，分配到私人的房間和僕役。當蘇丹的召喚（如果有的話）來臨，她就被火速地簇擁到皇宮浴室沐浴、按摩、噴香水、剃淨全身的體毛、擦指甲油、洗發做發，然後穿上合適的衣服，戴上珠寶，被送到蘇丹的臥榻上，這是她第一次，但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平步青雲的機會。

皇后或嬪妃可能失寵，但蘇丹的母親(母後）則是有無可比擬的尊榮地位，統治整個後宮的權力是操在她的手中,而非蘇丹本人或者他心愛的床頭人。有時候，她的權力甚至可以延伸到整個帝國的邊緣——如果她足夠堅強，而她的兒子（蘇丹）又十分懦弱的話。因此，“母後”這個地位是宮中所有美女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目標，當然，這需要等老蘇丹（她丈夫）駕崩，而她的兒子登基時才能實現。

伊斯蘭教的習俗和歐洲及拜占庭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不只王位的繼承方法而已。基督教的社會是以合法性（法統）及長子繼承制為基石的，而對階級及未來政治利益的重視也迫使歐洲的一些皇族在一個狹小的圈子裡互相通婚，在某些時期，國王或皇帝的私生子比合法的子嗣要來得多，但只有合法的子嗣有繼承權，不管他們是否有那種能力。

而在伊斯蘭教的統治階層，嬪妃如雲就象西方的皇冠、寶杖一樣乃是權力的象徵，因此，要求蘇丹的數百個嬪妃都來自名門貴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事實上，絕大多數的嬪妃都是奴隸出身，結果，統治階級的後代也就絕大多數是奴隸所生的兒子，在中古世紀早期，38位統治伊斯蘭教世界的Abbasid君王中，有35位是外國女奴所生，基督教世界極重視的法統在伊斯蘭教世界根本不是問題。

在王位的繼承上，阿拉伯的傳統並非遵照長子繼承制，而是依循部落的“年長制”，也就是由皇族中年長的人繼位。因此，若是族中最有野心的是老王的小兒子，那麼，他想登上王座，不僅他所有的哥哥，還有所有的叔叔都成了他暗殺的對象。到土耳其帝國時代，王位的繼承縮小為父傳子的局面，由第一個公開聲言要繼承王位的皇子成為蘇丹，但問題仍然存在——到底是那一個皇子有這種能耐？

在缺乏長子繼承制的情況下，伊斯蘭教國王位的繼承通常演變成兄弟的流血之爭。後來越演越烈，到15世紀時，穆罕默德二世更制定了兄弟相殘的法律，它規定繼承王位的皇子需立刻將他所有的兄弟處決。到17世紀，阿克梅特一世想出另一種較溫和的方法，但結果反而弄得更槽：要求繼承王位且被蘇丹認可的皇子，被鎖在禁宮中生活，直到登基那一日的來臨，在漫長的等待中，只有一些僕役和女人陪伴他。結果蘇丹易卜拉辛在兩歲時就被關到禁宮中，直到24歲才登基；蘇萊曼二世則在禁宮中等待了39年，而十八世紀的奧斯曼三世，更在禁宮中枯等了半個世紀。雖然禁宮保住了下任蘇丹的生命，但與世隔絕的生活卻使他和他的人民、帝國及整個世界疏遠了，從禁宮中被簇擁到王座上的皇子，經常是一個柔弱的蘇丹。

蘇丹的嬪妃若生下了兒子，她的地位即隨之提高，稱為“卡丁”(Kadin)，擁有很多特權。但她最大的願望是要成為下任蘇丹的母親，因此，她慫恿她的兒子表現優異，讓蘇丹留下良好印象。如果她夠聰明而目光遠大的話，她會想辦法收買大臣、禁衛軍、官宦及伊斯蘭教領袖等，以得到各方勢力的支持。奧圖曼帝國的很多皇帝登上他們的寶座，並能一直坐在那個寶座，他母親的努力經常比他自己的努力要來得多。

我們現在對伊斯蘭教帝國宮闈生活的詳情所知不多，但猜想後宮的主事者是依蘇丹個人不同的品味小心翼翼地訓練宮中的女人。有些蘇丹有處女癖，他從不和同一個女孩子上第二次床；有些則喜歡男色，宮中養了那麼多女人只是宮廷的排場而已。有些則象可嘆的易卜拉辛大帝一樣，耽溺於無可名狀的狂歡會中，臥榻四壁鑲滿鏡子，大量服用春藥，自己扮演種馬，而把嬪妃們裝成發情的牝馬來取樂。有一次，他還將宮中28O個嬪妃裝在大布袋中，一袋一袋地運往伯斯弗魯斯。

但多數情況，嬪妃即使在蘇丹的臥榻上亦需顧及禮節，當嬪妃被送到蘇丹的寢宮時，蘇丹已躺在床上，嬪妃不能直接躺到他的身邊，而需從床尾趴着，向床頭匍匐爬行，直到爬到蘇丹的身邊為止。中國的皇宮也有這套規矩，奧圖曼帝國也許是從蒙古人那裡學到這套增加皇帝威嚴的規矩，但也許是自行發展出來的。

除此之外，皇帝寢宮內所用的性技巧和伊斯蘭教世男所慣用的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近東地區有他們自己的性愛指南，有的書名相當粗鄙，有的則極富詩意，譬如有一本叫《靈魂休閒之香園》的書，約完成於15、6世紀之間，在同類書記中是相當實用而又風趣的出類拔萃者。這本伊斯蘭教世界的性典比印度的性典Kamasutra篇幅還要多，主要因為書中穿插了很多煽情故事，討論性心理的微妙問題，並藉此來幫助“勃起有困難的男士”。

該書作者Shaykh Nefzawi對印度的性典並不陌生，他搜羅近東地區常用的性交姿勢，但總數只有11種，他特別在書中提醒他的讀者：“印度對性交的知識和觀察比我們更進步”，因此，他又增列了25種“印度姿勢”，但印度人承不承認這些是他們慣用的姿勢頗成問題，因為其中有些姿勢顯然是來自中國而非印度。

但不管對或錯，這些性技巧在蘇丹的臥榻之上都可能派不上用場，有些姿勢沒有經過訓練或實際經驗是無法做到的，宮內的女人都屬於蘇丹一個人，只有蘇丹能提供嬪妃們在過去訓練中所缺乏的一樣東西——實際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