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兩國人關於自私認識的不同

萬景路

沙發舊了，但還可以用，只是近乎於“雞肋”狀態而已。終拗不過喜新厭舊之秉性，買了新沙發。不舍“雞肋”，就琢磨着把它送人，即能發揮余熱，還能滿足讓沙發續存於世的一點念想。沙發送人猶如女子二婚，終須給它梳妝打扮一下，就發現了禿邊兒、開線、缺一隻足墊等諸問題，雖已答應了人覆水難收了，但畢竟有點腸子泛青之感。

不覺就想起了日本人送舊物，比如衣物，一般都要先拿到洗衣店洗淨疊好包齊整了，然後才會送給需要的人，當然為了不使對方難堪事前已經明里暗裡考察試探過要送的人數次了。不願找麻煩的人則會把包括衣物、家電、家具等都在指定時日扔到垃圾場，因有些尚需付費處理，就多少會有點兒心痛。

但無論是送與扔，日本人都會事前做足准備工作，而不像我，在發現了問題使自己處於尷尬境地時才後悔不迭，不過卻也藉此突然猛醒，認識到大多數日本人都是把尚有使用價值的物品寧可扔掉甚至付費扔掉也不送人是無比正確的。這表象上看來有些自私敗家，但實質上卻是好處多多，因為它不僅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還間接促進了資源再利用，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種自私貌似沒毛病。

事實上，用自私來形容日本人也是我們經常能聽到和看到的，而且有很多例子可以用來證明日本人的自私。

比如日本人造紙用的不是本國的木材，而是選擇從其他國家進口木材，同樣，日本人發明了一次性筷子，但卻要從中國進口製造筷子用的木材，使發展中國家的森林資源遭到破壞，而自家森林卻毫發無傷。

再比如在全球禁止捕鯨的情況下，日本人依然捕殺鯨魚，名曰科研，實際上大多數卻進入了餐廳或日本人家的餐桌，據說更有甚者，還拿鯨魚肉餵狗。此外，在國際商品市場，日本的各種如汽車、電視等商品也都被分為三等，最好的在國內銷售，次一點銷往歐美，最差的賣給中國……

以上這些從表面上看，無疑都體現出了日本國家，乃至日本民族的自私，那麼，從這些“自私”的表象里又體現出了哪些內涵呢？

我們來看，出於先秦·《戰國策》中的《鄒忌諷齊王納諫》中有一句“我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其中的“私”是“偏愛”的意思。而和這個意思相近的一句話，我們也經常在說，那就是“顧己不為偏”。從這個角度我們去分析日本國家或日本民族的“自私”，就不難看出它對外的“自私”，其實是讓自己的國民受益！

那麼，日本作為一個國家既然是自私的，那作為個體的國民是不是也是自私的呢？

舉例來說，旅日華人大都有去百元店購物的經驗，相信大家也都發現了，在百元店買東西，商場入口大都立着兩個牌子，一個標明100日元，另一個標明消費稅8日元，也就是說在這家百元店買一件商品實際要交108日元。沒有人為多出的8日元爭吵。同樣，在日本的所有超市、購物中心的商品價碼牌上，大都也是上面標明的是商品本體價格，下面標注的則是加上消費稅的價格，或者是在總價後註明含稅價格等，而購物的日本人都是安之若素照價消費。你說他們不自私嗎？不對，君不見每逢消費稅上調時，都是舉國一片反對聲，但一旦施行了，日本人就會放卻小我利益，維護國家這個大我之利益。

如此看來，日本人對自私的認識，似乎是有別於我們的，查《漢語大詞典》，把自私定義為“只為自己打算，只圖個人利益。”並廣義解釋為“……不顧集體、社會和國家利益”。甚或有“自私”就是“損人利己”，“利己”必“損人”之說存在。受此影響，“自私”一直以來在國人心目中其實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貶義詞，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為它提供了硬性的理論依據，“自私”的趨中性意思也就不為國人所識了。

我們再來看《日漢詞典》。《日漢詞典》也把“自私”釋義為“利己”，不過雖有貶義，但卻不像我們那樣上綱上線。其實“自私”乃與生俱來的人之本性，這一點人所共同，關鍵是看怎樣把握“自私”的“度”。

我們如果把“自私”建立在“損人”這個基礎上，“利己”必“損人”就似乎天經地義了，而我們的損人利己成語似乎也詮釋了這一定性，讓自私有了強有力的註解。反之，在這方面日本人做的就比較好，他們的自私、自我意識及行為方式是建立在不給他人添麻煩這個基礎上的，這就給他人及社會帶來的是非負面影響，甚或可以說是正能量了，從這個角度來看，日本人的“自私”雖非“褒義”，但起碼已趨“中性”。

其實，我們自古也有“各人自掃門前雪”之俗語傳世，仔細讀來，其中不無“別給他人填麻煩”之意，只是後世的我輩，未能領會先哲中庸之道的根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