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雪菲：2025年諾貝爾文學獎公布後的找書功課……

每年十月初，對於有諾獎情結的人來說，各獎項的發布就像賭盲盒。昨天文學獎一公
布，聚在一起等待開簽的村上春樹粉絲們，再次把含在喉嚨里的歡呼咽下去。不僅是
村上粉，誰也不粉的人比如我，連日裡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就說這齣門不遠的京都大
學吧，一個星期里就出了兩個諾獎教授。
昨晚獲獎這位匈牙利作家，在宣布是他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東歐作家，還是
李白大粉絲。因為不知道，便不能忍受這項無知，無知讓自己覺得羞恥，就惡補啊。
知道他中文名字叫拉斯洛，日語叫ラースロー，中文譯著有多種，日語版譯著只有一
本，叫《北は山、南は湖、西は道、東は川》，早稲田みか翻譯，由松籟社2006年出版。
拉斯洛1997年初次到訪日本，後又於2000年和2005年兩次到京都做研究，各居住半
年，這本《北山、南湖、西路、東河》就是一部以京都為舞台而創作的虛構作品。我
住在京都，所以很想看這本書。
今天上午上課，下課檢索我有借書卡的圖書館，幾家大學都沒有。只有京都府立圖書
館有一冊，馬上預約了，排在第34位……
一時間洛陽紙貴。真真是洛陽紙貴。京都就是日本的洛陽，我家這附近就有洛北中學
……這個“洛”就是洛陽的洛。這個“貴”並非指發行量，而是真的貴。因為是絕版
書，在公布諾獎前二手書就已經漲到定價好幾倍。今晚看見有一本在兩周之前以8500
日元賣出，定價1800日元。據報道說當年只印了1500本，卻因遲遲無人問津而導致絕版。
拉斯洛在獲獎後的採訪中說促使自己寫作的最大靈感是“痛苦”，他為現在的世界狀
況感到非常難過。這是讓我覺得他是真正具備作家悲憫精神的表述。我特別想看那句
譯自英文“The train did not run along tracks, but along a single terrifying 
blade edge… he sensed he was already outside the city limits…” 的中文意
譯“列車並非沿鐵軌行駛，而如同行進在一把可怖的刀鋒上……他意識到自己已然出
城……”用日語是怎樣翻譯的。
可是，哪裡也得不到實體書。出版社在市區東南處，網頁上有社址圖片，“松籟社”
三字只能看見一個“社”。這家昨晚突然衝上熱搜的無名出版社，在東歐書籍讀者心
目中是最受信賴的出版機構，出版有“東歐的想象力系列”。今天，出版社網頁發出
告示，聲明當年譯本已絕版，並且翻譯權亦已失效。
今晚圖書館關門前開車趕去，路過御所、京都大學、到了平安神宮也就到了圖書館。
可是，我沒有借到書。平安神宮高聳的紅鳥居，把夜空拉到了地面，月光也跟着傾瀉
下來。書沒有拿到手，故事梗概已經跟我和我的車在秋夜的京都鋪展遊蕩：主人公
“源氏的孫君”（the grandson of Prince Genji），穿越時空來到京都郊外一座寺
院，試圖在這裡尋找傳說中的“神秘庭園”，庭院的所在位置，即“北山、南湖、西
路、東河”……而我正在迫切尋找的是1500本之一的那本書，它在與我相隔33位尋找
者的時空距離處。
中文譯者餘澤民先生在昨天的採訪中說拉斯洛崇拜中國，還寫過關於中國和東方文化
的書。這句話里的“東方文化”，指的應該就是《北は山、南は湖、西は道、東は
川》中描繪的京都。
（2025年10月10日，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