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的貧困與痛苦 |
送交者: cyd 2002年05月25日16:48:22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作文的貧困與痛苦 許多青少年輕鬆愉快、一氣呵成寫就的日記或書信,用文學的標準看就是一篇不錯的散文。但他們在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文時,情形卻變了,內心的苦思冥想不是互相打架就是顧此失彼,曾經輕鬆的筆頓時重得難以下手。這時候,寫作差不多成為一種苦役。 這種反差之所以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很大原因是第一種寫作心靈處於自由的狀態,第二種則戴着手銬腳鐐。這不難理解。日記是自己對自己說話,性情所致,喜悲怒罵,可以盡情地描述與抒發;書信起碼也是有話要說,而且沒有立意的制約,所以也自由。而後一種寫作是要交給老師看的,他的評價與學習成績息息相關,所以要有所收斂,中規中矩。 這裡所說的規矩如果合情合理,就沒有再說的必要。問題是,許多老師對作文的要求是違背科學的。最突出的表現之一是唯理,就是不相信和排斥人對生命的體驗與感受,認為只有理性才是高尚可靠的。這種用理性壓制感性的做法,與唯物主義重視實踐和感性背道而馳,把豐富多彩的生活打壓得只剩下瘦巴巴的幾根骨頭,使記敘文、隨筆等充斥空洞的說教,為了迎合這種說教,有時不得不去扭曲生活。唯理論強逼着學生漠視人的複雜性和生活的豐富多彩,不僅妨礙他們學會體驗和挖掘生活,也窒息了他們身上的藝術細胞。目前嚴峻的現實是,私情私語因為違忤老師的意志,學生們只好隱瞞,唯理的方法因為老師喜歡,他們只能無中生有。拋棄來自生活的真情實感,用瞞和騙的手段寫作,生產出來的只能是廣受批評的“新八股”、“假話”和“貧血”作文。 按照一般的規律來說,自由的狀態不僅是生產佳作的途徑,而且使作文無比快樂。作文的快樂首先是心靈的快樂。雖然苦思冥想意味着傷腦筋,但對心靈而言,它不過是肉體的疲憊,這種疲憊伴隨着人們發掘和表現自己,實際是快樂的附屬品。 但許多老師對此滿不在乎。他們固執地認為,自己寫給自己的文字,寫給他人的信件,即使激情洋溢,文采飛揚,也僅僅屬於私情私語。作文與報刊發表的文章一樣,是拿出來給人看給人念的,不能不把關,不能不講思想影響。不寫群眾的道理,缺乏有益的教義,有什麼價值可言呢?他們像故意要跟學生作對,看學生痛苦心情舒暢似的,把學生的作文一個接一個地放到唯理的床上,長的無情地鋸掉,短的要使勁拉長。他們常常顛倒作文的好壞,把鮮花和掌聲送給了“假、大、空”。 許多教師並不懂得,“私情”“私語”有許多固然難登大雅之堂,但對作文(不是論文)而言,“私”所代表的“這一個”是作文不可或缺的第一元素和寶貴品格。作文的社會意義和教育價值就寄寓在“這一個”的“私情”與“私見”之中。因為,給人教益的形式並非只有明理,閱讀時心靈的一個顫抖,說不清的一個幻想,高興時的一個微笑,傷心處的幾滴淚水,都是受到教育的方式。 我們自己的閱讀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們之所以閱讀小說、散文和隨筆,是因為相對於紛繁廣闊的世界和多姿多彩的人生,我們自己的經歷、生活、思想、情感總是有限的,甚至微不足道。天性驅使我們要從別人那裡接觸、了解、感受這個世界,豐富自己的閱歷。對於我們不知其所,不知其然的事物,我們也願意聽聽別人怎麼說,怎樣想。對那些瘦損乾癟,千篇一律,了無生機的東西,我們本能地會予以拒絕,因為它不能提供給我們新鮮有意思的東西,使我們的閱讀失去了意義和價值。 即使革命導師,對此也非常重視。作為革命者,他們並不主張把革命與文章的“這一個”對立起來;作為寫作高手,他們的作品就是光輝的典範。雖然年代久遠,他們關於寫作的一些觀點至今仍不乏強大的說服力,並從一個側面詮釋了他們為什麼是文章高手。列寧堅決反對對文學實行“機械的平均、劃一、少數服從多數”,他強調指出,“絕對必須保證有個人愛好的廣闊天地,有思想和幻想、形式和內容的廣闊天地”。馬克思則辛辣地指出:“指定的表現方式只不過意味着‘強顏歡笑’而已。”“你們讚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並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散發同樣的芳香,但你們為什麼卻要求世界上最豐富的東西———精神只有一種存在形式呢?” 一種或寥寥的幾種形式,只能產生平庸的作文。漠視“私情”“私語”,作文的園地不會百花爭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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