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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錢偉長先生的公開信

尊敬的錢先生：

您好！

這封信主要是想與您談談巴林頓大學的事。

按照慣例，在談到這一個問題之前，似乎應該先談談您為中國的科技事業作出了
多少貢獻，您為中國的教育事業作出了多少貢獻。不過我想，這些還是讓給記者
們去談吧，它們不是本文的目的。我只是說，對於您的貢獻，人們是不會忘記的。
我只是想說，就沖您曾經是右派的經歷，就贏得了人們的幾分尊敬。在某些人看
來，“右派”和“反動分子”是沒有多少區別的，都可以歸入“人民的敵人”。
但是在我看來，“右派”乃是代表着中國的脊梁，中國的良心，乃是為民請命的
象徵，乃是人民的代言人。

吳楊事件的風波，已經在媒體上沸沸楊楊有幾個月了，您一定不至於一無所聞吧。
更何況作為事件焦點的乃是巴林頓大學的文憑，我想，只要您聽到過這一點，您
一定會感興趣的，因為“巴林頓”對您來說，不會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然而，人們沒有聽到您開一聲口。您難道對此沒有想法麼？難道您不想談談自己
的看法麼？

為了讓我們對巴林頓大學有一個共識，我們再把網上披露的這令人難堪的巴林頓
大學拿出來抖一抖。

根據《南佛羅里達商業報》（South Florida:The Business Journal）在2000年10
月13日和27日的報道：

一、巴林頓大學的資料中，校長（或總裁）Robert Bettinger自稱“博士”，但
該校長卻從未獲得過博士或碩士學位。該校長向記者承認那只是個“榮譽頭銜”，
並表示將在以後的資料中去掉這個頭銜。（在巴林頓大學的中文網頁，該校長簽
名仍用“羅博特.K.畢特傑博士”。）

二、巴林頓大學自稱總部位於阿拉巴馬州，但他們提供的地址卻是一家文書服務
公司。

三、巴林頓大學自稱被“國際大學及學校聯合會(IAUS)”認證，記者多方尋找，
也找不到這個機構究竟在哪裡。

五、阿拉巴馬州政府威脅將吊銷巴林頓大學的營業執照。

當然，材料還有很多，譬如巴林頓沒有被（美國）教育部的任何機構認可，譬如
十個分校只有十五個員工，譬如申請該校“無需托福或ＧＲＥ成績”、“不需要
入學考試”。譬如“如果你以前參加過專業院校或技術院校的學習，可以持相關
證明把學時轉到巴林頓大學。今天，你就可以打個電話做一個免費的學術評估。”
各種工作和教育背景，包括專業經驗和培訓，義務工作、志願工作、軍事訓練等，
都可以用來積累獲得學位所需要的學分。據了解，在巴林頓，取得碩士學位需３
６個學分。工作年資每滿一年可抵免６學分，以工作年資最高可抵２０個學分為
限。也就是說，剩下的１６個學分，僅需再上５門多課，就足夠拿個碩士學位。
譬如考試可以在家中考。

我不知道您對上面的材料怎麼看？是不是它們和貝廷格先生對您的介紹不太一樣？
我並不懷疑，當初，您對巴林頓大學並不了解，或許還為自己當上了美國的巴林
頓大學的顧問而自喜，或許還為自己能為中美教育方面的交流作點事而高興。今
天，您知道了真相以後，難道就沒有一點羞愧之意麼？對“大學”意味着什麼，
我想很少有人會比您理解得更深刻，您以為，這樣的大學能稱為“大學”麼？這
樣的大學值得您去做顧問麼？

當然，您有權利不相信上面的材料。那麼，作為一個大學的顧問，您難道不想去
核實一下自己學校材料的真假？假如這些材料有不實之處，您作為顧問，難道不
想為自己學校的名譽作一下澄清？您知道，別人要想了解大學的情況，是有一定
困難的。推三阻四，裝聾作啞，不理不睬，是別人共同的經驗，別人好不容易才
搞到了上面這些材料。但是，您不同，您是這所學校的顧問。您要了解這所大學
有多少職員，有多少教員，其中有多少來自MIT和斯坦福，有多少學員，其中多
少來自中國，學校得到哪些部門的承認，學校的畢業生的出路情況，學校的教育
質量，學校是以贏利為目的還是教育為宗旨，學校的財務情況，收費標準，您要
了解這些情況，沒有人會阻止您吧。難道作為一個顧問，您不想了解一下？您不
想說明一下？

當然，作哪一所大學的顧問，這是您的權利。美國的貝廷格成立了巴林頓大學，
作了校長，他也沒有犯罪，您當然也有資格作那所大學的顧問。但是，您有沒有
想一想，您的這一個顧問，給中國，給中國的教育，給中國的學子帶來的是什麼？
當您知道了所謂的教育家原來是一個騙子，您還願意和他繼續為伍麼？您還願意
繼續以自己的名聲，幫他在騙子的道路上走得更遠，讓他能夠欺騙更多的中國學
子，世界學子麼？

我知道，很多人對於掛名巴林頓，對於巴林頓是怎樣一所大學並不在乎，只要有
錢拿，管它是好是壞，是真是假，是利是弊。巴林頓大學提供了一個拿錢賺回扣
的機會，這就夠了。但是，我不認為您是這樣的人，這也就是我給您寫這封信的
原因。

在上面的《南佛羅里達商業報》的報道中，還有第四點沒有列出。四、巴林頓大
學正與中國33所大學合作，在中國37個省招了30萬名學生，學費每人兩年四千美
元，據報道中國的教授們收取一半的學費做為回扣。

實在說，當我看到貝廷格先生的雄心壯志“在可見的將來，要把中國變成我們公
司的巨大資金來源”的時候，我的心好疼。中國的學子不容易，他們節衣縮食，
他們省吃儉用。要是他們知道他們的錢都流進了騙子的口袋，要是他們將來知道
自己到手的文憑一錢不值的時候，您能體會到他們怨悔的心情嗎？作為引導他們
的導師，作為教育他們的師長，到時候怎麼去面對他們的質問？中國的教育事業
振而不興，希望工程舉步維艱，可是，我們卻要把大把的金錢去孝敬美國的騙子。
我實在無法使自己輕鬆。

當然，對於您來說，相對於您對中國的貢獻來說，巴林頓的顧問只不過是一個小
疵。雖然說小疵不掩大瑜，然而疵總是疵，總不能因為我有大瑜，這疵就不是疵
了吧。更何況人們都在盯着這一個小疵，都在議論這一個小疵，這時再聽而不聞
總是不大好吧。

青史留名不易，留一個響鐺鐺的名更不易。先生如果能挺身而出，則於中國的打
假事業，於清除中國的教育腐敗，學術腐敗功莫大焉，中國的莘莘學子，將受惠
多多。其於國於民之貢獻，絕不次於先生之傳道授業解惑。先生難道不想站出來
麼？

當然，賊船這東西，上去容易下來難，這裡有着一系列的協議合同要處理。合同
這東西，簽字容易毀約難。當時是雙方同意的，如今也不能說撕就撕，怪只怪當
時少了一個心眼。

攤子拉得這麼大了，還有這麼多掛了名的教員，注了冊的學生怎麼辦。但是，難
辦不難辦是一回事，要辦不要辦又是另一回事。先生不會為了這個難辦就繼續讓
中國的學子被坑被騙吧？我為您作為巴林頓大學的顧問深深地感到惋惜，不過亡
羊必須補牢，不採取措施，聽之任之才是最大的失策。

最根本的問題在於，掛名巴林頓，不是先生的榮光，而是先生的恥辱，先生難道
還願意繼續掛下去麼？當一個中國政協副主席的頭銜出現在一所騙子大學的廣告
攔上的時候，這就不僅是對您本人的侮辱，而且是對中國堂堂政協的侮辱。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對有的人，人們不抱希望，對有的人，人們寄予希望。我能
不能說，人們在等着您？

祝您在新的一年中取得新的成就。

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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