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人文學科中的"普遍抄襲規律"看王銘銘抄襲個案
---- 老田
不管中國的實際問題是不是已經國際化了,但是中國的主流知識精英已經是急不可耐了,他
們要在學術上"超英趕美",或者是說成"與國際接軌",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達到"90年代國際
先進水平",或者說成是"面向世界、面向現代化、面向未來",反正是沒有中國現實和中國問
題的地位。總而言之,這些精英主義者已經不滿足於中國民眾的景仰和敬服,而是以洋大人
的獎掖和認可為最高榮耀。
這樣一來問題不能說是沒有,因為中國的現實和中國的問題是非現代化的、非國際化的,理
論和學術為了達到此一目的就必須脫離中國實際,而且脫離得越遠,離"超英趕美"的國際先
進水平就越近。在向中國愚盲玩弄和販賣各種洋學術取得成功的同時,又能夠得到洋大人高
聲喝彩的,就是學術上成功的標準。實際上王銘銘的成功至多是三流以外的,這樣的成功難
以避免的問題是投入時間多,見效慢,而且成功了又特別招人眼紅和嫉恨,因為這樣邊緣領
域其成功機會非常少,要是在中國的學術圈子裡出名了,就必然會顯得極為突出和扎眼。
第一流的成功抄襲,是專門針對洋大人準備了專門的喝彩隊伍的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和思想
的販賣,這是中國主流經濟學家的領域,例如北大的"光美(華?)學院","(美國接管?)
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就具有很高的世界一流先進水平,後者還受到許多海外特別是美國"民間
基金會"的大力贊助。因為洋人的跨國公司規模巨大,在第三世界國家足以限制其優勢發揮
的力量,已經不可能是得不到象樣的金融和社會支持的中小規模企業,只剩下政府政治權利
這一項了,所以洋大人處心積慮要把這最後一道藩籬拆毀,以利於跨國公司的壟斷地位和壟
斷優勢在全球充分發揮。北大光美學院張維迎先生聲稱"要象戒除毒癮一樣根除政府管制",
這樣的"高水平"如果不受到洋大人的喝彩,那還有什麼值得洋人喝彩的呢?正如新自由主義
巨擘弗里德曼在其大作《資本主義與民主》裡所表述的那樣:賺取利潤是民主的核心,一切
追求反市場政策的政府都是反民主的。洋大人對他們的競爭方略是從來不加隱晦的,但是這
個競爭方略在中國取得成功,是最後在中國主流經濟學家對之經過"先進""慣例""積極性決定
一切""積極性的唯一源泉是經濟利益""只有對精英階層的高度激勵才能帶來效率和共同富裕"
這樣一系列的包裝之後,才得以被政府和公眾接受的,洋人只是為中國的流經濟學家準備了
一個喝彩隊伍和少量的課題費,其作為競爭方略的新自由主義思想,就以極低的成本而且完
全沒有風險地順利在中國推開了。
第二流的成功抄襲,屬於民主和政治自由理論的販賣者,這是1949年艾奇遜所指望的"民主的
個人主義者"一族,所以最好不要奇怪中國的精英主義者往往自我標榜為"自由主義者"。
實現了第三流成功抄襲的學術和學科是諸如哲學、歷史等學科,這些學科可以為洋人的著名
論斷如"歷史終結論"等做出光輝的註腳,例如李澤厚、劉再復的《告別革命》實際上闡述的
就是:不僅歷史已經終結,而且歷史本來就不需要這樣的曲折;洋大人說發動鴉片戰爭是為
了爭取自由貿易,而社科院近代史所的雷頤先生,則進一步論證說,鴉片戰爭是因為中國沒
有外交部,洋人是為了避免向中國皇帝下跪,才發動戰爭以爭取人格平等的。
總而言之,在中國學術界,在學術觀點上與美國中央情報局保持一致的,是一等的抄襲工
夫,屬於投入少見效快的行當;反對中央情報局的觀點,是最不可能成功的,因為這樣一來
其學術成果就難以反映"人類普遍價值",不能達到國際先進水平。除此以外,莊周發現的"舐
癰秘訣"也特別值得向今天的中國精英主義者推介---"所治癒下,所得愈多",越是以每況愈下
的方式來治學,對洋大人的"舊疾新創"越是能夠給予最熨帖的"舐癰"服務,就越容易得到洋大
人的認可和獎掖,學術水平達到"21世紀國際先進水平"就越有可能,中國精英主義學術群體
中不少人可真是深諳此道。 由於學術需要越先進越好,因此理論和學術就必須大幅度領先於
中國的現實,揚棄中國的現實問題,越是無法與中國現實對照的學術,就顯然越能夠與國際
先進水平接軌。為了避免成了睜着眼睛說瞎話,或者為了避免違反學術規則,學術必須有所
歸依,有所參照,這樣一來,除了西方的學術,就只剩下神話故事了。由於"先進"標準是既
定的、和毋庸置疑的,所以抄襲乃是中國人文學術存在和發展的必由之路,成為一個普遍更br>媛傘Ⅻp>實際上我個人覺得應該一不做二不休,最好來一個"抄就抄到底",這樣反而可以減少對中國
國家利益的損害,如果我們的主流知識精英連美國?國家利益標準"也一併抄襲過來,情況
肯定就沒有今天這麼糟糕。你看我們著名的時殷弘博士,還是研究國際關係的,竟然指望依
靠國際輿論來制約美國的種族滅絕(或者文明衝突)決心,主張中國政府"刀槍入庫馬放南
山"。筆者就從來沒有聽說過近代以來在西方主導的國際關係中,重大利益調整是依據輿論
和道德制約決定的事例,筆者至今也仍然沒有聽說過那些奴隸販子和鴉片販子的後代,已經
對他們祖先的光輝業績不感到自豪了,在洋大人那裡,至今不是仍然把那一段光輝歷史形容
為"開拓進取"和"冒險拼搏"嗎?時殷弘博士這?輿論和道德決定一切"的觀點,顯然就不是抄
襲西方而是完全100%創新的結果,真是有比較才有鑑別,只有經過比較才知道畢竟還是抄襲
好。
抄襲者之間也仍然存在着明顯的相互競爭關係,而競爭是有遊戲規則的,那就意味着必須"
按既定方針辦"---就是抄襲必須註明是從何處抄來,否則就難以避免被人挑落馬下了。諸葛亮
評價孟達時,說他"做事不密,死固當然",這一次王銘銘留下一個絕好的把柄,實在是咎由
自取。至於一些人拿着王銘銘抄襲案上綱上線,說什麼只要是抄襲註明出處,就可以建設學
術道德,可以促進乃至提高中國的學術水平,有利於建設什麼世界一流大學,那就完全是胡
扯了。
學術研究當然不可能每個人都從頭開始,總是要引用前人的成果,學術研究也往往需要在別
人的基礎上進行,但是這不見得就是抄襲。其實在學術上鑑定什麼是"非抄襲"也不是沒有可
行性,抄襲和非抄襲的區別應該在於:如果在抄襲的基礎上帶來創新就是研究,抄襲加上解
說和註腳那只是介紹,如果抄襲只為了帶來個人學術地位那就只是抄襲。其實可以援用法律
理論中"主體和和客體、主觀方面和客觀方面"來進行分析,如果為了實現某種個人利益而抄
襲,或者泄私憤圖報復而反抄襲,那麼就是具備了犯罪的"主觀方面",顯然是非正當的,也
就是具有了犯罪動機;而反抄襲所需要保護的社會關係(客體)乃是作者個人的著作權和名
譽權,但是把反抄襲說成是學術確立規範乃至於促進學術建設,那就是公然胡說九道。這樣
一來,為了體現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對那些"反抄襲者"也需要進行分析,也有必要褪去他
們表面上的道義高度,尤其是在中國人文學術全面實現"與國際接軌"的今天。
在對王銘銘抄襲個案的熱炒中,反抄襲者竟然完全不提個人著作權問題(那也是當然的,法
律對起訴人有嚴格的限制,即必須是權利相關人或者是經過其授權的人士),完全是要在中
國確立什麼學術規範,搞什麼學術道德建設。最為叫人驚奇的是幾乎所有的反抄襲者,都依
據中國人文學術發展的"普遍抄襲規律",主張要進一步大力推進和發展抄襲事業,使得人文
學術更加脫離中國實際,進而成為世界一流。這樣的反抄襲怎麼看都象是學匪和學閥在打棍
子,一點都不象是警察捉小偷,反而象是強盜捉小偷,或者是謹慎而老練的小偷捉住了不謹
慎的小偷,或者一時還沒有偷着東西的小偷在做下海之前的熱身運動。
二○○二年一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