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醫學的認識問題曾經困擾本人很長時間,但是通過反覆思考,形成以下一些看法,希望得到各位的指正(我是一名西醫內科醫師):
1.“中醫是不是科學”,這是一個問題。在下認為,中醫就它的本質說不是科學範疇。科學是什麼?根據科學學的界定:科學是來自實踐(含科學試驗)的可以被重複驗證的知識體系,它具有可證偽性,英文叫Science。而中醫學由於它不具備科學理論的根本要素--可證偽性,所以它不是科學範疇。那麼,它是什麼呢?它是一門學問,英文叫Lore。
科學假說的可證偽性存在於科學假說的形式邏輯中,比如一個命題說,如果A,B,然後C,這個命題是可以證偽的。因為如果A,B,然後非C,那麼我們就說,這個命題是錯誤的,科學的可證偽性是大體指這個而言的。中醫的學說因為不符合這個形式邏輯的要求,所以是天然缺乏可證偽性的,它當然不是科學範疇。
中醫學最根本的理論要素是陰陽五行學說、臟腑學說、經絡學說,這些學說,你不能夠用科學的方法來驗證它的對與錯。舉個例子,中醫中有個很著名的命門學說,有的醫家認為在腰部的兩腎之間有個“命門”,有的醫家認為兩腎中的某一個是命門所在,這些論斷給人提供了證偽的可能性嗎?絕對沒有!這就是說這些理論沒有可證偽性,陰陽五行學說、臟腑學說和經絡學說都有這樣的問題。
2.中醫有沒有用?中醫肯定有用,這個有沒有用的關鍵不在這門學問本身,而在於中醫師對中醫的掌握程度和個人的靈性,人有愚者和智者之別,中醫師又何嘗不是?我讀中醫的書,發現無論是中醫學的基本理論和治則、方藥基本沒有象西醫這樣的相對僵硬定規,這個活的程度,就是對醫者的靈性的巨大挑戰。所以,中醫中的大醫如施今墨者可以醫人所不能醫、活人所不能活,而中醫中的愚鈍者非但不能醫人所能醫,反而可以殺人!
3.中醫有其優勢,具體在於其思維方式,如辯證法和整體觀,但是它的弱點更是致命的:a.因為它不是科學,它是學問,學問比科學更在乎要人來傳承,而潛心純粹中醫學的人現在是何其少!所以它的頹敗是不可避免的趨勢;b.因為它是學問,後人繼承多於發展,進入21世紀的今天,學中醫學還主要是學習《黃帝內經》、《傷寒論》等古人著作,很多真正的中醫更以皓首窮經為治學的要旨,所以這門學問的後瞻性決定了它是沒落的學問。
4.對中西醫結合的看法:中西醫結合的提法是不合邏輯的,為什麼?中、西醫雖然對象和目的差不多,但是其理論體系是不相容的,它們分屬兩個符號系統,二者之間沒有可轉換性,就比如一張反映某城市道路系統的圖和一張反映同一城市電纜分布的圖一樣,二者都是這個城市某種屬性的反映,但是二者是不可以混淆的。現在說的中西醫結合僅僅是二者的交替使用,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結合,也沒有辦法結合。
5.對中醫理論現代化的認識:中醫學的現代化現在提得很多,中醫理論可不可以現代化,如果我說不,那麼就可能有人舉日本和韓國的例子來反對。事實上,我覺得中醫的現代化不容樂觀,中醫的本質特徵是它的辯證論治,它的治療應該是個體化的,要靠醫生和病人直接接觸後才能做到辨證論治,拋棄這個原則就不是中醫了。日本和韓國的做法不過是“中草藥的製劑標準化”而已,根本不是中醫學的現代化問題。事實上,中醫理論根本沒有現代化問題,那些企圖用生物醫學實驗來驗證中醫理論的研究大有偽科學的嫌疑。試問,中醫理論裡面從來沒有細胞、沒有分子、沒有離子、沒有電位,即使它說的心、腦、腎也與西醫的心、腦腎相差巨大,那你又怎能從中醫理論中憑空造出這些與現代生物醫學一樣的術語來呢?中醫學中說的陰陽、內外、虛實、寒熱真的就能用現代生物醫學的東西來詮釋嗎?我看不能!有個很好的例子值得思考,在世界上,對經絡的研究很熱,中國有個973項目就是搞經絡研究的,人們試圖找到經絡的形態學證據,找來找去找到的僅僅是不可以證偽的所謂的體表的什麼什麼突起!沒有了形態學基礎,有人又發現了經絡循行路線上的什麼電阻異常點,紅外線探測發現熱點,認為是穴位。這些東西可以證偽嗎?有可重複性嗎?基本沒有!相信你我可能和周圍的大多數人一樣不會在某個穴位上長個包呀突起什麼的。這樣的研究大有偽科學的嫌疑。在下認為,還是不要搞所謂的中醫理論的現代化,搞搞中藥製劑的標準化更有意思一點,起碼可以去掙點外匯嘛!
6。中醫學理論缺乏科學性並不會妨害它發揮其巨大作用,中醫師也大可不必因為沒有現代科學理論給自己撐腰而遺憾,中醫的療效是確實的,這就夠了,繼承好古人的經驗同時總結好今人的經驗,比搞一些邏輯上不通的所謂中醫理論的科學化要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