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魔幻現實主義的高考

華南師大附中 高三（六）班 郭俊傑

　　我是華南師大附中今年高考的應屆考生，高考既過，當各媒體都在以居高臨 下之勢對今年高考指指點點的時候，對於我們，一切大大小小的幸運與粗心，試 題的難與易已無從追憶。唯有考前那滿天飛的試題，那手機中耐人尋味的短訊， 驅之不散。
　　七月七日，高考第一天。最重分量的語文和數學安排在這一天。清晨，我校 住宿的學生正在飯堂吃早餐之際，有同學大聲地議論着今天語文將可能出什麼題 目。突然，一男生說："我拿到了汕頭的消息，作文題有兩個可能：一是''人生與 未來''，二是''心靈的選擇''！"當然，沒有人會拿他的話當回事，只以之為舒緩緊 張心情的笑話。後來又一女生傳出相同的消息，但這全然沒有令人信服的可能。
　　早上八時，我們正在生化樓內作最後"衝刺"，當時又有同學說：收到手機 短訊，高考作文題已經知道了，好像是"心靈的選擇"和……但是當時也沒有一 個人理會，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我們還齊聲叫他快閉嘴，別在此時擾亂情緒。
　　因為這是高考。
　　上午八時四十五分，試卷經過既定的拆封，確認等程序，分發到了各考生的 手中。儘管我們已在無數次考試中身經百戰，也已經在前一個失眠的夜晚考慮全 了今天考試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但我還是被眼前的事實一拳擊倒：
　　"七、（６０分） 　　"２６、閱讀下面的材料，根據要求作文。（６０分） 　　"有一位登山者，在途中遇上暴風雪。他深知不儘快找到避風處，非凍死不 可。他走啊走啊，腿已經邁不開了。就在這時，腳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扒開 雪一看，竟然是個快凍僵的人。登山者犯難了：是繼續向前，還是停下來援救這 個陌生人？心靈深處翻江倒海之後，他毅然作出決定，脫下手套，給那人作按摩。 經過一番按摩，陌生人可以活動了，而登山者也因此暖和了自己的身心。最後， 兩個人互相攙扶着走出了困境。 　　"也許不是人人都會碰上這種生死的抉擇，但每個人卻常常遇到、見到、聽 到一些觸動心靈需要作出選擇的事情。那時，我們大家是怎樣選擇的呢？又應該 如何選擇呢？請以'心靈的選擇'為話題寫一篇作文，所寫作文必須在這個話題 之內。"
　　我昏眩。
　　考完出來，早上漏出來但沒有人當回事的題目自然是大家討論的焦點所在。 我跟那位女生很熟，她告訴我，題目是男生宿舍的一些宿生在潮汕地區的朋友用 手機發短訊傳過來的，並且廣州市的其他一些中學也有人"收到料"，同時也給 在華附的朋友發來了同樣的短訊。再三了解，據說短訊的源頭是去年綜合科拿了 二十個８００分而赫赫有名的金山中學。
　　如果當時在昏眩之下沒聽錯的話，我們的級長也在當天中午收到短訊：金山 中學已經在四天前知道作文題，而且他們一直上課至７月６日--高考前一天！
　　下午是數學，那道稀奇古怪的應用題把大家都考傻了。晚上話題的焦點再次 落在金山中學的頭上。據消息靈通的同學了解，廣州市以外某中學，"猜"中了 四道半大題。其中那道所謂的應用題，在考前，他們做過，而且是一模一樣的。
　　金山中學的傳聞一天都沒有停過，開始我也表示懷疑。直至七月九日的政治 和十日的歷史考生經過前兩天的教訓後，考前拜託那曾經傳出作文題的同學快點 向潮汕的同學"拿料"。結果？收卷的鈴聲打響，考生走出考場，帶着未卜先知 的笑容。
　　我再次昏眩。
　　漏題的事實及有關傳聞，總結如下：
　　一、作文題和若干綜合科題目提前已知道，並且因為試題多番轉折才傳到我 校，可推知傳出消息的"朋友"必是考前不短的時間前已得到信息。七月七日早 上，六中有同學在手機上收到那句《琵琶行》中的默寫題，此句並非課本要求背 誦的內容，但發訊息的人竟能一語中的，令人叫"絕"！綜合科考試前一晚，部 分同學收到手機短訊，其大意為：高考綜合大方向：四大工程、科技革命、鋼鐵、 核能。考後一天，更有同學指出，即使在華附內，亦有個別同學收到那道致命的 銅礦名稱題的"料"。
　　二、金山中學此法屢試不爽，去年的二十個綜合科八百分就是"輝煌戰果" 之一。只是今年不夠"密封"，學生"講義氣"，信息外傳，致使影響範圍 相當大。
　　三、有高三學生考前到汕頭用人民幣三千塊購得那道可定生死的數學試題。
　　四、六中考場內有考生表示，五篇英語閱讀題中他看過三篇，而且完形填空 題也以閱讀題形式看過。（可惜的是，當時六中的學生並未知道這次高考泄題如 此嚴重，未追問"他"是哪所學校的學生。）
　　五、網上也有提及高考作文題和古文閱讀題的泄漏。
　　六、我們所能了解到的四十七中考場也早就知道泄題此事。
　　其它雜項，不勝枚舉。
　　高考畢竟是國家選拔和培養人才的重要方式，其公平性和公正性神聖不可侵 犯。在封建時代，貢院殿試嚴之又嚴，舞弊者只能從賄賂閱卷人下手。如今之狀， 其集體作業，天馬行空，神通廣大，令古人汗顏，今人咋舌。
　　出題古怪，吾等無所抱怨。閱卷馬虎，吾等弗得變革於一朝半夕。但試題泄 露，甚至一傳十，十傳百，法理難容。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