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在樓道一個顯著位置裡面擺着一個宣傳板,上書:“驚聞我系××同學噩耗……盼同學施以援手……”云云。其實人無恙,只是開學的五千元學費讓這位同學束手無策,情急之下班長才有這一舉動,至於收效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小師妹,也是生物醫學工程的,瀋陽人。我曾經問過她:“研究生以後打算怎麼辦?”她低下頭:“我不讀研究生了……直接工作。”
我愕然,她鼓起勇氣說:“我們家已經空了,我讀不起了。”
我讀不起了!!這句話如果僅僅是電視上看到聽到的,我可能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出於一個品學兼優的我的清華同學和師妹,一個平時樂觀向上的好朋友,我心裡一陣陣發苦,想安慰卻無從開口,想要幫忙卻無能為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上學成了一種負擔,甚至波及到了就連日本侵華時期都沒有能夠影響的寧靜的清華園。現在新生的學費是4800,住宿費1500,每個月最低花銷是600,開學和期末的時候會更多,一年估計在13k至15k之間,四年下來,差不多是50至60k。
這個數字並不枯燥。我知道在家務農的二姨家裡一年收入是2k,我那下崗的三叔家裡甚至連病了都不敢去醫院!更不用說什麼學費了。如此的結果是我兩個表妹,先後輟學。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我每次去他們家都只能匆匆告退,不忍停留。
回到清華。我同宿舍的哥們兒,廣西人,學習非常好,這次悄悄跟我借了500元錢交住宿費。雖然我很不寬餘,但是還是給了他,因為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要強的人,我不能看着他再向別人開口借錢。每頓飯,二兩米飯,一分白菜或者土豆,四年只買了一條褲子,非常喜歡踢球卻不舍的穿球鞋,經常光着腳上。我很辛酸,曾經發誓過能幫則幫,現在卻自身難保。
清華的確有大款,父母開着奔馳車送孩子報到,或者自己開着豐田嘉寶來上學,但是這一切不能隱藏那些貧困的大部分。也許有人說,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啊什麼的等等。事實卻是,我身邊沒有一個同學曾經享受過這種待遇!可操作性太差,除非拿出兩個月的時間什麼都不做,否則別想弄出什麼名堂!
還是我們班女孩子,江西人,很小巧,父親在大三的時候因為肝癌去世。開學了以後連書都買不起,是全班同學給她湊了五百多,那時候,學校還在不停的籌備什么九十周年校慶!!!
清華大學九十周年校慶,哇,好壯觀啊!好有面子啊!好像一個世界級大學啊!!那麼多頂級實驗室,那麼多雄偉的大樓,體育館,跳水館,可是就在那一天,我們一個個躲在陰冷的宿舍裡面,享受着這份根本不知道屬於誰的榮譽。
天之驕子,用來形容清華學生,不算很自誇吧?可是,我們卻根本不好意思領着同學到宿舍裡面來!破破的宿舍樓,就像一個個腫瘤一樣擱置在那裡,學校卻拿着每年六億的資金去拼命的翻新道路!一遍一遍的翻新,鋪了就挖開,挖開再鋪上,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學校為了迎接九十周年校慶,蓋了一個非常豪華的食堂,可惜……我是從來不去的,我自知那些賣的食物我買不起。
最好的學生,住着最差的宿舍,吃着最貴的飯菜,讀着全國最難的書,做着全國最難的實驗,完成全國最尖端的項目!清華研究生,比如我上面的廣西同學,他老闆(對導師的別稱)是IEEE的Fellow,他給老闆做的項目都是幾十萬的,可是每個月老闆只給他260元錢,是最低標準。有時候真的覺得連民工都不如,但是為了學位,為了前途只能繼續下去……
感情……對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除了滿心的愛慕,什麼都不能給予,過生日的時候連束花都送不起。我記得很清楚,我一個同學,兩年沒有和女朋友見面,因為在兩個城市,而他不可能拿出幾百元錢去買火車票。2001年元旦,女孩子給他打電話,分手了。當時周圍很熱鬧,晚上八點多種的時候,大家都在想着怎麼歡度新年。他掛了電話,背着書包,含着眼淚,出去上自習了。那一幕,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今天,看到一輛奔馳600停在學校裡面,是家長送學生的,一家三口躲在車裡面享受空調;旁邊的樹蔭底下,一個瘦瘦的父親和兒子在一起,父親穿的很破舊,兒子顯得很羞澀。父親的表情是自豪的,但是隱藏不住一股憂慮,以及對於孩子深深的歉疚……
我難過,因為我根本改變不了這個現狀。
我想不通,中國每年那麼大基數的國民生產總值,為什麼就不能多拿出一些支持高等教育?卻偏偏有那麼多高官,到處旅遊,吃喝玩樂,揮霍着不知道誰的財產。難道非要逼得所有的頂尖高校畢業生都跑到國外去,給美國人賣命??
我不想用什麼華麗的詞語,我只是說了事實,我知道沒有什麼用處,但是不得不說!我知道這件事情與這裡無關,但是我不知道該說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