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的婚姻與中國文化
中華讀書報10月23日文章(朗學初) “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
這是對胡適婚姻的精闢評價。自20世紀80年代始,內地通過對胡適等所謂右翼文人的反
思,又給他們重新定位,由於人所共知的原因,即胡適把中國思想文化從舊的變成了新
的,古典的變成了現代的,所以其新文化運動領袖的地位又得恢復。當前研究界對其學
術思想的研究取得了較大的進展可謂成果碩碩,然而卻對其成為民國奇事之一的婚姻卻
未給予應有的重視。
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是幾千年來迴響於中國人耳畔的聲音,在這貌似威嚴的聲
音伴奏下不知多少人蒙冤受辱,呼天搶地,痛不欲生而身首異處,然而“天”卻將掩蓋
一切罪惡。“天命”既是統治者實施統治的手段,亦是傳統婚姻制度的立足點,胡適的
婚姻就是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胡適與江冬秀的結合就是始於雙方母親的包辦而決定於上天。胡適13歲隨其母到姑
婆家與江母不期而遇。江母見胡適眉清目秀,聰明伶俐就提議結為秦晉之好。但胡母未
許。其一,江冬秀長胡適一歲(1890年生)又屬虎,不相匹配。其二,胡姓家道中落,
與江家不門當戶對。原來胡適家鄉流行女大一不如男大十之說,並且以為女子屬虎,情
格就會兇猛強悍,難得賢慧。也許現在仍稱不賢淑的女人為“母老虎”即緣於此。胡母
一方面擔憂江冬秀會給胡家帶來禍患,同時又受封建門第思想的制約,而不願高攀江家
。所以這樁婚事暫時擱淺。江母“外交失敗”,又推出媒妁,即胡適的本家叔叔進行游
說(他是江冬秀的老師),他屢次向胡母宣傳江冬秀的八字好,胡母便讓他開來八字。
命也算過,二人很合。但吉凶與否還要等待“天”的評判。在當時人們看來,如果二人
相合,一段時期內胡家便會太平無事,否則就會禍從天降。而檢驗的方式為“胡母將紅
紙八字疊好,放在竹升里,擺在灶神老爺面前,同時還放了別人送來提親的幾個八字、
然後就虔誠地等待上天的旨意。在以後的一段日子裡,胡家事事順遂,沒丟一隻筷子,
沒打碎一個湯匙,人丁興旺,家畜肥壯。胡母便取下竹升,用筷子夾出一個八字,打開
一看,是江冬秀的。這可謂“天作之合”。於是在1904年胡適、江冬秀由雙方母親作主
締結了婚約。
從始至終起着決定作用的還是神秘莫測、令人生畏的“天命”,胡適的終生大事就
這樣依據天意以近乎荒唐的方式確定下來。胡適所生活的時代已進入20世紀,然而其婚
姻形成的基礎卻依然是“天命”,由此可見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天命”意識在百姓的思
想中是何等根深蒂固,甚至達到了左右人們命運的程度。胡適的婚姻是歷代中國青年男
女婚姻的縮影,有着十分典型的意義。
二
在幾千年的中國封建社會中,儒釋道思想占據着主導地位,此外,墨家、法家思想
亦有一定影響。這些思想糾結在一起,融化為中國人的血液,規範其思維模式、行為方
式、情感形態、心理狀態等等。體現在胡適身上,既有儒家的仁家,道家的不爭,又有
墨家的兼愛。由於中國社會的主體文化始終是儒家文化,那麼中國人的思想觀念,價值
取向皆為儒家的倫理思想為出發點和歸結點,這在胡適的婚姻上體現得尤為突出。集中
表現為“孝”與“信”。
胡適堅守婚姻最主要的是原因是為了母親,出於至純的孝道。胡母23歲守寡,主持
家政,有着仁慈、溫厚、勤儉、識大義能容忍的種種美德,並且給予了胡適至性至情的
偉大母愛,這些都深深銘刻於胡適的心靈。因此,他對母親十分尊敬,而又深感母恩無
以回報。那麼認可母親包辦的婚事,在他看來就是對母親的恩情最好的報答。
胡適在給其美國女友韋蓮司的書信與日記中,就曾討論過“容忍遷就”與“各行其
是”的問題。胡適認為“父母所信仰,子女雖不以為然,而有時或不忍拂愛之者之意,
則容忍遷就,甘心為愛我者屈可也,其容忍也,出於體恤愛我者之心理,故曰:‘為人
的容忍’。”所以胡適的婚姻,基本是“甘心為愛我者屈”的具體體現。他之所以這麼
做就是為了對他關愛備至的母親。“在家庭關繫上,我站在東方人的一邊,這主要是因
為我有一個非常非常好的母親,她對我的深恩是無從報答的。我長時間離開她,已經使
我深感愧疚,我再不能硬着心腸來違背她”這封信表明胡適對母親的孝心“近乎基督教
的原罪,這個罪是無論如何都贖不清的,和江冬秀結婚,只是贖罪於萬一罷了。”(周
質平《胡適與韋蓮司:深情五十年》37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胡適之所以為長
時期離開母親而愧疚,是因為這有違於“父母在不遠遊”的古訓,並且其母早抱孫子的
願望也因胡適求學一再推遲婚期,未能實現。所以他深恩難報的罪惡感,變化為母命難
違的使命感。胡適在1918年5月2日寫給他的至友胡近人的信中說:“吾之就此婚事,全
為吾母起見,故從不曾挑剔為難。”胡適不但感到母命難違,同時也不願傷害與之相關
的其他人。儒家的仁愛思想表現在行為上是自律性的克制,在思想上則顯示出儒家的富
於理性的犧牲精神。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胡適如果追求婚姻自由定會以犧牲他人的幸
福為代價,會禍及數家,而這都是胡適所不願、不忍看到的。“今之少年往往提倡自由
結婚之說,有時竟破壞已訂之婚約至家庭之中齟齬不睦。有時其影響所及害及數家,此
兒所不取”。從中可見胡適是十分重視家庭的和睦,並推己及人,不願因違婚而影響相
關家庭,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儒家思想具體的闡釋。還應提及的是,胡適思
想亦受墨家學說的浸染,他曾直言喜歡墨家的兼愛說。眾所周知,“兼愛”就是不分親
疏,愛所有的人。墨家認為禍亂的緣由即是人們愛自己而不愛他人,彼此不相愛。胡適
既愛母親,愛與自己關係密切的人;也愛江家,愛與自己關係疏遠的人。因此,不違婚
約是儒家的仁愛和墨家的兼愛共同作用的結果。
胡適婚後,許多舊人都恭維他不背舊婚約,是最可佩之事,因為他們以此為大犧牲
,胡適說“當初我並不準備什麼犧牲,我不過心裡不忍傷幾個人罷了。假如我那時毀約
,使這幾個人終身痛苦,我的良心上的責備必然比什麼痛苦都難受”。(胡適日記,192
1年8月30日)我們沒有理由說胡適寫在日記里的話是違心的。在他看來,毀掉婚約,同
當時許多新人一樣娶了一位思想激進,才氣橫溢的新女性,她的光輝也無法驅逐心靈的
陰影。履行婚約也許是痛苦的,那麼毀婚帶來的一定是更大的痛苦。
胡適的婚姻思想基礎除“孝”以外,還有“信”。“信”即講求信用,誠實無欺,
也是儒家重要的倫理思想之一。就婚姻而言,雖系母親所訂,但信守婚約與否取決於胡
適。胡適之所以能在1904至1917年漫長的13年的人生旅程中苦苦等待,憧憬琴瑟相得的
美好未來,主要緣於“孝”與“信”。當胡適的家鄉謠傳胡適已在美另娶時,胡母在給
胡適的信中要求澄清,胡適於1915年10月3日寫了一封8頁的長信,力辯謠言之無稽,其
中說到“兒久已認江氏之婚約為不可毀,為不必毀,為不當毀。兒久已自認為已聘未婚
之人。兒久已認冬秀為兒未婚之妻……”。胡適在“不可毀”、“不必毀”、“不當毀
”的旁邊密圈加點,以示其誠,由此可見他信守之意是何等堅定。
三
一般人都認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婚姻是不人道、扼殺人的天性的,這幾
乎成為歷代文學作品的重要主題。胡適在上海讀書時也曾對舊婚約制度給予否定,1906
年他在《競業旬報》上發表文章對傳統婚制進行批評,這成為其當時文章主要內容之一
。其小說《真如島》中也有類似觀點“早婚則男女皆不能自主,多有配合不宜,夫妻因
而反目,壞處一”。
然而胡適留學後卻對舊婚制流露出溫和態度,甚至認為其中不乏合理之處。在認識
上發生逆轉。
首先,他認為舊式婚姻仍可成長為真實之愛情。這是他認可其包辦婚姻與江冬秀結
婚的又一真實原因。胡適的婚姻就“包辦”而言,與幾千年來多數的中國男性並無差別
。不同的是:也許其他男性對包辦婚姻的認同緣於一種慣性或是惰性,因為千百年來中
國人就是這樣過來的。胡適卻不然,他是清醒的、理智的,曾經過了審慎的思考研究。
他以為“訂婚之後,女子對未婚夫自有特殊柔情。故偶聞人提及其姓名,伊必面赤害羞
;聞人道其行事,伊必傾耳竊聽;聞其有不幸事,伊必為之悲傷;聞其得意,則必為之
稱喜。男子對其未婚妻,亦然。及結婚時,夫妻皆知其有相愛之義務,故往往能互相體
恤,互相體貼,以求相愛,向之基於想象、根於名份者,今為實際之需要、亦往往能長
成為真實之愛情”。(《中國婚制》,《胡適文集·書信日記》33-34頁,北京燕山出
版社1995年版)胡適以為名份在舊婚制中是愛情的種子,在婚前萌芽破土,在婚後的互
敬互愛中亦能長成參天大樹。他將愛情婚姻與責任義務聯繫起來加以分析,指明了舊婚
姻主要特點。勿庸置疑,胡適的分析有其合理性。因為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
量自難忘”就描寫了相思的永長,元稹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亦是刻
骨銘心的愛之絕
唱。但是也必須承認,胡適對舊婚制認識失之片面,對其泯滅人天性的一面是迴避的。
也許胡適對舊婚制好感緣於其親身體驗。在他求學的13年中,對未婚妻江冬秀是既
重“名份”又寄真情的,並對再三延長婚期心存愧疚與歉意。在1914年7月8日與江冬秀
的信中寫道:“適去家十載,半生作客他鄉,歸期一再延誤,遂至今日。吾二人之婚姻
亦因此延誤,殊負賢妹。”並且胡適曾在寄給江冬秀的照片背後題詩云:“萬里遠行役
,軒車屢後期,傳神入圖畫,憑汝寄相思”。他還以《古詩十九首》的句子寄託“思君
令人老,軒車來何遲”的感慨與思念,體現出典型的東方情調。
其實這種情調源於他東方人的情感形態,胡適留美7年中,在許多方面如政治思想,
教育思想治學方法等受到西方的影響,但在家庭婚姻方面仍是贊同東方人。他在日記《
容忍與各行其是》中寫道:“於家庭之事,則從東方人,於國家政治之見解,則從西方
人”。而東方人的家庭生活方式、心理狀態是父(母)慈子孝,夫唱婦隨,四世同堂,
盡享天倫。這是胡適心嚮往之的。因此他在“得家中照片題詩”的末段寫道:“圖左立
冬秀,樸素真吾婦。軒車何來遲,遂令此意負。歸來會有期,與君老畦畝。築室楊林橋
,背山開戶牖。辟園可十丈,種菜亦種韭。我當授君讀,君為我具酒。何須趙女瑟,勿
用秦人缶。此中有真趣,可以壽吾母”。這是一幅典型的體現着東方人生活態度和生活
方式的圖畫:夫妻恩愛,琴瑟相得,長幼有序,母慈子孝,背山而居,種菜種韭。人與
人,人與自然和諧一致,表現出東方所特有的溫馨安逸,怡然自得生活狀態,流露出胡
適無法擺脫的也不願擺脫的東方情結。
我們知道,胡適曾提出過“全盤西化”的觀點,那麼他的這一人生理想是否與之相
矛盾?其實不然。胡適深知對於西洋文化,我們不但理智上不願全盤採取,事實上也決
不能全盤採取,他是希望通過舊文化的惰力來歷史地自然地折衷。胡適作為跨越新舊兩
個時代的人物,其文化思想上必然帶有兩個時期碰撞衝突又調和折衷的特徵。而在家庭
問題上對東方生活方式的眷戀與憧憬就化成其堅守婚約的內驅力。
其次,通過對中西婚制的比較,得出我國女子所處的地位高於西方女子的結論。他
在日記中寫道:“數日前余演說吾國婚制之得失,余為吾國舊俗辯護,略云:‘吾國舊
婚制實能尊重女子之人格。女子不必自己向擇偶市場求炫賣,亦不必求工媚人之術。’
”在胡適看來,東西方女子地位的差別在於是否需要討好男人,這不能不說是失之膚淺
的。固然不能否認西方女子在社交中的處境有其卑微無奈的一面,但畢竟其有學音樂、
舞蹈和與男子交往的自主。其實中西方女子的地位並無本質之別,與其構成差別的卻是
高高在上的男性。
總之,胡適對於封建傳統文化中的糟粕如纏足、節烈貞操、迷信、嫖娼等深惡痛絕
,在許多文章中加以批判,旗幟鮮明,態度堅決,憤激之情溢於言表,甚至對於律詩也
一概否定。然而對於舊的婚制卻有所偏愛,雖其見解不乏合理因素,但卻未能揭示其罪
惡的本質,這不能說是其思想的局限。
四
自古道“道不同、不相謀”。的確,無論是君臣、朋友,還是夫妻間感情的維繫主
要依憑的是“道”。
胡適夫婦雖然興趣、愛好、知識水準有天壤之別,但在人生理想和人生態度上卻有
其本質性的一致。這就是他們互敬互愛,白頭偕老的根本原因。
首先,他們都是無神論者。自古以來,對世界的認識就存在“有神”與“無神”的
差別,這種對立思想廣泛地體現於中外思想文化中。
其實胡適也並非是天生的無神論者,他也經歷了由拜神到無神的轉變。胡適的父親
是無神論者,但在胡適三歲時就已去世,胡適的母親及家中其他女眷都信神,胡適小時
也曾加入到他們的行列。後來他讀到了司馬光《資治通鑑》中引的范縝的《神滅論》,
“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也。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
神在哉?”從此胡適接受了無神論,並堅信這一學說。(留美後曾動搖,但最終放棄當
耶教信徒要求)所以面對矛盾複雜的傳統文化思想,胡適並不盲從,由此他也養成了刻
苦學習愛動腦的習慣。
尤為可貴的江冬秀也是無神論者。胡適曾誇獎她:“不迷信、不看相、不算命、不
祭祖先。她的不迷信在一般留學生之上”。(《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總之胡江二
人一致信仰的構築了其婚姻的基石。此外,他們還有共同的人生理想:不做官。
官本位思想在中國有十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西方“以商立國”,中國恰好相反,
“以農立國”。封建王朝長期實行“重本抑末”政策,致使商人地位低下。並且在中國
四千多年的專制政治中形成了君貴臣賤,官貴民賤以及等級森嚴的官本位和特權制傳統
。中國專制政體主要靠龐大的官僚機構來支撐,並且對官吏的選拔尤為重視。所以官在
中國有着極高的地位,中國人尤其是知識分子多以進入仕途建功立業作為衡量人生價值
實現的尺度。而胡適夫婦對這一落後的傳統思想是擯棄的,對升官發財,富貴榮華的中
國人心儀神往的人生道路是否定的。
胡適在回國之初就在文章中反覆表明遠離政治,不做官的態度。他曾說:“二十年
不談政治,二十年不干政治”。他也向同事們建議致力於研究和解決最基本的有關中國
知識、文化和教育等方面的問題,有意識地為中國打下一個非政治的文化基礎。可見胡
適首先重視的是學術而非政治。
江冬秀對仕途的厭惡要比胡適強烈,不問政治的決心也更為堅定;胡適1938年任駐
美國大使後,曾在信中表明態度。“現在我出來做事心理常常感到慚愧,對不住你。你
總勸我不要走上政治路上去,這是你的幫助我。若是不明大體的女人一定巴望男人做大
官。你跟我二十年,從來不作這樣想。”(1938年11月24日信)還曾說:“我只能鄭重
向你再發一願:至遲到戰爭完結時,我一定回到我的學術生活去”。(1938年7月30日信
)江冬秀作為一個舊式女子能有此迥異於世俗的胸襟見識,是十分值得讚賞的。她在給
胡適的信中說:“再不要走錯了路,把你前半身的苦功放到冰泡里去了,把你的人格、
思想,毀在這個年頭上。”1947年蔣介石力勸胡適出來參加政府,江冬秀臨送胡適上飛
機時還鄭重叮囑:“千萬不可做官”。以往中國男性多想進入仕途,求取功名,光宗耀
祖;而女子也希望男人做官,實現夫貴妻榮的夢想。而胡適夫婦的價值觀卻與這一傳統
觀念相悖離,這是十分令人感佩的。
此外,胡適夫婦間互敬互愛,表現出對中外文化中進步思想的發揚與融合。首先,
江冬秀是位理想的賢內助。“三從四德”的舊式教育沒有扭曲她的人格,她繼承了中國
婦女勤勞、寬容、堅韌的美德。她善於燒菜,會做胡適最愛吃的徽州鍋和徽州“塌裹”
(餡餅)並且總是為丈夫預備好宵夜點心。她不但在生活上對胡適關心體貼,在精神上
更給以理解,表現出從容豁達的心胸,幾乎對有關丈夫的男女間的傳聞一笑了之。並且
參與了胡適與韋蓮司書信的整理工作。
胡適也非常尊重夫人的人格與精神,不但在其人生定位上聽取太太的意見,而且在
日常生活上對妻子也從不含糊。胡適說:“久而敬之這句話也可以作夫婦相處的格言。
所謂敬,就是尊重,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尊重對方的人格。要能做到尊重對方的人格,
才有永久的幸福”。(《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其實,他的這種思想一方面是儒家
的仁、墨家的兼愛的積澱,同時也表現出較濃厚的基督教的精神情緒,其中最明顯的就
是平等意識。因此,胡適並不以新文化運動的領袖、一生獲得36個博士頭銜而凌駕於夫
人之上。他在學術研究中把孔子與諸子並列,在生活中也把自己與妻子置於同一水準,
即都是有着獨立人格與精神的人。
總之,我們有理由認為,胡適先生的成就與其幸福的無後顧之憂的家庭有密切關係
。所以唐德剛說:“國人一提到胡適之的小腳太太似乎都認為胡博士委屈了,但是有幾
個人能體會到,他是中國傳統的農業社會裡,‘三從四德’的婚姻制度中,最後一位‘
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