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講我在Stanford的悲慘生活。

到了Stanford 統計系三個月了，所有的體會可以總結為四句話：

操作系統不能換－－－－－－－在系裡全部是Unix和Unix平台下的軟件，極為不爽。

語言不能換－－－－－－－－－現在還是啞巴和聾子，兩個詞說的最熟了：Sorry、Excuse Me。都是說我沒有聽明白，您能不能重複一次的意思。

專業不能換－－－－－－－－－換一次專業好比再入一次地獄，我老人家本科學數學、研究生學模式識別，期間還搞搞生物信息學，現在從頭學習統計，實在是苦不堪言阿，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美國就還統計找工作（今年的8個畢業生有三個去了伯克力統計當了教授）不錯以外，早就不學這玩意兒了。

老婆不能換－－－－－－－－－－幸虧還沒有換。

到了Stanford之後發現自己有幾大認識誤區：

1、 中國學生數學基本功好，美國鬼子笨得不好意思說。也許是對的，但要看在什麼大學 。在我們這一屆，逆命題是真理。呵呵我實在是給中國人丟臉了。我們這一屆博士生一共發了10個Offer，北大數學系李辰新沒來去了哈佛統計系，因此最後註冊的9個學生。這九個學生中據我所知至少有5個得到今年哈佛大學統計或生物統計的Offer；本來我自己還覺得挺牛的，和他們聊了幾次，越來越覺得自己弱智了。有個印度鬼子，好像什麼題都會做，成天牛皮洪洪的，老師講課時他老是找老師的茬；再問問，原來在印度統計學院呆了7 年拿了個碩士學位，難怪阿難怪，這些入門課全部學過。我們這一屆有一個韓國小妹妹，很漂亮阿，不過我懷疑是整過容的，後來偷偷看看她的手就再也不看她了：典型的勞動人民的手。哈哈。和老婆說起這事，贏得了“無聊”的二字考語：看美女看手幹嗎？

2、中國學生功課做得棒極了，門門都得A。不對阿。看來我給中國人丟臉了。期末考試 考完之後提心弔膽，考的實在是差，差到什麼程度，等會兒再說。睡覺就老做惡夢，今天上網一看成績下了，兩個A一個B，心裡已經很滿足了。我畢竟痴長几歲，沒有專牛角尖，非要門門都是A和鬼子競爭，咱們明年做研究時走着瞧，考試算什麼。畢竟跟着封老師做過兩年，心裡有底。

講講我這一個半月怎麼過來的。第一個月還行，但是第二周一過，理論統計學老師就說，11月四號期中考試，實在反應不過來。但是怎麼複習都沒有用，鄙人在統計上的修養不夠，期中考試用一塌糊塗來形容還是抬舉我了。30分的題我得了14分，還是那個女助教可憐我，如果要我自己判分，9分。呵呵。從那一天開始，我的好日子就結束了，壓力暴增，因為傳言得了C就會停掉獎學金阿。50天了，好像天天只睡4個小時，這可不是用來騙騙老婆的，這是真的。

我最頭疼的還是理論統計學，第一個月期中考試前就把《點估計》500頁講的差不多了，雖然跳着講，可是變態的是布置作業就是漫天開花了。這一個月講假設檢驗，好像《假設檢驗》500頁又差不過講完了。這是什麼壓力，大伙兒頁能夠體會得到。我每天狂看統計學書阿。看不懂的地方還不好意思問美國老師，更加不好意思問美國同學。因為老問入門問題，未免被人家瞧扁了。只有自己硬着頭皮看。關鍵我們這個老師的考試，是開卷的。我最怕開卷考試了，這就意味着題要多難有多難。這個教授現在也是理論統計學界的頂尖人士了，水平高的老師出考試題就是不一樣，永遠有出不完的新題，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也沒有見過相似類型的題目，每道題目都是這樣的。這意味着什麼意思？那就是你是有可能得到0分的，你的感覺就是複習是一點都沒有用的。至少拿到試卷的時候我是這麼想的。說白了，考試在考你概念，但是這個考法實在太高明了，融會貫通了，你才可以下手去考慮，如果概念有一點點模糊，那就看不懂它在考什麼了。因此在這兒經常看到學生提前交卷的，不是因為牛，而是因為確實看不懂老師考什麼，耗在這兒把課本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也沒有什麼意思。 我期末考試前把兩本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三遍，自己認為可以了，但是到考試時候還是不行，5道題有一道題莫不着頭腦，乾脆就放棄了，還有一道題看得懂，但是不會做，放棄；另外三道題也是 目 絆絆的，因此我估計得到25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事實上也差不多這樣。得到一個B已經很滿足了。這個老師每年都講理論統計課，自己不積德，把學生害得這麼慘，因此已經數年招不到學生了。呵呵報應阿報應。

再說個新鮮事情。考概率論前三天，我們班一個女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前兩年的考題，我一對照發現有一道題相同，照此推理，今年至少有一道題相同，我自然欣喜若狂。哪知到第二天那個女生說她已經把這個消息告訴那個老師了，也就是說讓老師不要出以前的題了。你自然能夠體會到我什麼感受，心裡罵了他10000次傻逼。應用統計學也是這樣，我們找到了94年的考題，可是一個美國學生也告訴老師了。我還和他們辯論：他們說如果不告訴老師就對其他人不公平。我說，告訴了老師，對我們是不公平的。可惜他們實在笨得厲害, 至於為什麼告訴老師對我們不公平他們怎麼也搞不明白。

再說說我們系的討論班。討論班幾乎每天都有，來講的什麼人都有，這不足為奇。怪的 是，平時系裡教授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到討論班系裡幾乎所有教授全部都來了，系主任老是坐在第二排之間打瞌睡（等會兒還要說說系主任），5個科學院院士（我們系院士比較多 ，不值得希罕）坐在角落裡。討論班一開始講，下面聽眾問題不斷，那幫院士也是死不要臉不恥下問。關鍵那幫做報告的人也不知道尊重人家，張口閉口“You are wrong”,"You are not right","The truth is that ......"，看得我一驚一咤的。心想，這幫學生太也不懂道理，如果是在中國，你不想畢業了？可是那幫院士也不在乎，興致勃勃的問傻傻的問題，我聽着也覺得好笑，再聽着聽着就不好笑了，因為問的問題越來越深入了。

我們系主任在討論班上的角色實在不甚光彩，搖頭晃腦打瞌睡不說，還經常發出令人忍 俊不禁的鼾聲。我問問師兄，方知系主任實在太辛苦了，白天基本是處理系務，根本沒有時間做科研，但是作為教授，科研是不能夠放下的，於是只好晚上作了。因此在我們系的大樓每天晚上12點最後離開的不是學生而是系主任。如果了解這個情況，你就不會對系主任把討論班當成休息時間感到好笑了，也就不會對系主任每兩個月出一篇文章（都是自己寫的，只有一個作者，學生寫的東西我們這兒老師不好意思放到自己主頁上的）的事實了。系主任不年輕了，兩鬢斑白，香港人，快60了。我想想活成他這樣也沒啥意思。我要到他那個地步那個地個地位（83年獲得COPSS獎，統計學最高獎），肯定天天招搖撞騙胡吃海吃，還召一堆PP的女研究生（學學北大首席色狼陳章良）。這幫人怎麼就不知道什麼是享受，不知道什麼是香車美女，什麼是尋歡作樂。該到中國留學一番了。學問還得做阿，這一點我看咱們石老師有的一拼，可惜石老師與世長辭了，用裘千仞聽到洪七公死訊的話來說：天下英雄又少了一個。

石老師確實當得學界英雄二字。這幾天我正在寫悼文。

總而言之，在美國生活比較辛苦，不到走頭無路，別來。善於招搖撞騙投機取巧的師弟 也別來，這兒沒有市場不比中國。我現在想想也覺得不是滋味，離鄉背井拋妻棄子不說，還在這兒這麼辛苦的生活，真的是要先天下之憂而憂？真是沒有道理。諸位師弟慎重阿慎重。

呵呵今日心情比較愉快，因為沒有得C，就比較羅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