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在鄧老爺字死後不久,我到德國慕尼黑的一家研究所做博士後,兩年後,老闆給我爭取到了一個工作位置,我也就留下繼續在他手下干。2001年聖誕期間,我帶着老婆孩子回國探親。並拜訪了我的博士導師以及其他朋友,言談中,我的導師說他已經爭取到一個大的科研項目,經費都到位了,但是他手下的幾個年輕干將都想出去,他又不便阻攔。於是他暗示我是否願意回來。我回去後和家裡人商量了一下,家裡的人竟然都非常支持我回國。元旦後,我把老婆孩子丟在北京她父母家,一個人回德辦理交接手續。
我為什麼要回國?
一, 我是河南人(一個名聲不大好的省份),一個農民出身民辦教師的兒子,和大多數河南二杆子一樣,我這個人也是講義氣不講真理那種主。這個論壇上有不少海外有智之士紛紛表示:獨裁的中共一日不倒,他們就一日不歸國“服務”。他們那種不畏強權,堅持真理的精神讓人由衷敬佩。但對我來說,儘管我也覺得共產黨許多事辦得很不地道,但在追求自由,民主這一大是大非問題上我表現的既不堅決,也不徹底(所以請牢記,農民多半是靠不住的,他們奴性十足,即使參加了民運也極有可能是出於投機和功利)。不過,從前我的導師對我不錯,目前他有困難,我得幫他報點恩,這個義氣我必須要講。
二, 德國相對於美國可能有些遜色,不過在歐洲它算是最富裕的,國家繁榮昌盛,人民為所欲為。連空氣中飄揚的都是民主和自由的味道。組裡開個小會前,在喝咖啡還是喝茶問題經常要舉手表決(我豪不誇張)。我至今也沒弄明白這個國家民主選舉或言論自由之類對我有什麼用,就好象我在沙漠裡求生需要的是水,它卻給我一桶金子,我不知所挫,也無法享受。說真的,我在中國大陸做不到的事情,在這裡好象也做不到。這種民主的氛圍對於我這個老土來說不要也罷。
三, 我所在的實驗室除了我老闆在慕尼黑大學是兼職教授之外,別的人都沒有職稱這一說。我雖然收入不高,但自認為還過得去,也屬於德國的工薪階層。在這裡生活安定,清閒,工作時不像我在美國那幾個哥們那麼玩命。事業前途,對我來說都是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東西,留下來整天無非就是混吃等死。其實,回國也未必不是混吃等死,不過在死法上倒是有不少變數,神神密密的能吊得起我的胃口。
四, 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渾人都有,有的人不會喝酒偏要喝,不會賭博偏要賭,我屬於不會做學問卻偏要做。我原來是學工科的,後來改行搞理科,五年前為了能出來又改行到這裡搞起基礎研究。我對這個領域的理論問題感到吃力,好在對組織實驗精密測量方面還有頗一套。在這裡我也就是個螺絲釘,等着被人來擰,回去以後沒準將來還可以當個扳手什麼的,除了擰擰自己還可以擰擰其他規格的螺絲釘,運氣好了還能折騰出些名堂。
五, 儘管我是一個有點知識而沒有文化的主,但徹底脫開澱積了五千年糟粕的中華文化氛圍,我還真挺不舒服。我沒學過德語,呆了好幾年了,我的德語也就是街上問個路,商店裡問個價的水平。上班時都用蹩腳的英語和同事交流,好在大家都將英語視為外語,我也沒什麼好怯場的。至於我老婆,她雖然專門去語言學校學過一年德語,到現在也就是連蒙帶猜能看明白動作情節比較多電視劇而已。我也只能說在這呆了幾年看見了一些表面的東西,至於對德國經濟,政治,文化談不上有什麼了解,更無法去思考評論。我無法也不願容入這個社會,再呆幾年我會乾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