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招來女婿氣走兒子?--土洋博士漫話“土”“洋” |
送交者: rotten 2002年02月28日17:38:35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招來女婿氣走兒子? 土洋博士漫話“土”“洋” 本報記者 徐玲玲 當“土博士”的工作環境和心理感覺迫使他們不得不考慮出洋鍍金的時候,這個問題就需要我們認真對待了 在採訪另外一個題目時,記者認識了顧君。他是國內某著名高校的博士後,“我是土博士,”他說,“土博士與洋博士是絕不能同日而語的。報紙上總是在歡欣鼓舞地報道某處又從國外引進多少人才,某時期比某時期多引進多少人才。那是社會的注意焦點,單位的領導們也會因此而增加政績。引進人才固然是好事,我們國家確實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但是人才全是在國外嗎?過分地厚此薄彼,會傷了國內這批人的心的。” 他說的情況我感覺陌生。不知他所謂的“傷心”,是個體的感覺還是一批人的感覺,抑或是一個群體的感覺? 此後記者通過各種關係採訪了九位博士。其中五“土”四“洋”五位“土博士”,都是我們國家自己培養的博士後;四位“洋博士”,都是教授、博士導師,有的已回國十年,其中不乏中科院“百人計劃”的入選者並國家自然基金會“傑出青年基金”的獲得者。他們的工作單位都是我國著名大學和科研院所。對於記者的採訪,他們欣然作答,但有一點: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姓名。於是記者只好以A、B、C、D、E、F、G、H、I君姑且稱之。 土博士A:“我並不嫉妒洋博士。” “中國別培養博士了,不然乾脆叫‘中國博士’,加上一個定語,並註明中國博士不等同於博士。”溫文爾雅的A君即便在說氣話,也仍然笑容可掬。“我並不是對洋博士心懷嫉妒,對他們個人我無任何偏見。他們中有許多能幹的人,一些真正的人才。問題是,現行一些特殊的吸引政策是否就有利於他們的事業長進?最重要的,是否會促進我國的科技發展?以‘百人計劃’為例,‘百人計劃’有一個限定條件:必須在國外待夠兩年現在仍在國外的非本單位人員,才能入圍。於是,我們這些國內的博士們只能望‘計劃’興嘆。但一些在國內讀完博士剛剛去國外待了兩年的人,鍍了一層‘洋’金,就能堂而皇之地入圍‘百人計劃’。30歲出頭,剛才還是別人學生的人,因為這兩年的‘洋’經歷,一回來就成了教授,成了博導,就有200萬的項目資金,就有寬敞的住房,就有了自己的實驗室。這些東西,是我們這些國內的博士後奮鬥了多少年也還不能想的,出了兩年國就能一步到位。您想,這對他們的事業長進有好處嗎?” “當然了。有資金,有項目,有實驗室。除了你們感覺到的不公平,對他們的事業發展為什麼沒有好處?” “不,您錯了。做博士生與做博導,中間有一段很長的路,就如同士兵與將軍中間有一段很長的路一樣。博士好做,你可以跟着老闆,你專心地鑽研你的那一門學問就是了。但是做博導,你的知識要全面,你要有思想,你要能給學生以東西。這是一個全面的積累和提高的過程。對於我們土博士,這個過程要十年左右,這也是必須的。而沾了一些‘洋’回來,你立馬就能從博士變為博導,這樣的拔苗助長對誰有好處呢?對人還是事業?” 土博士B:“出國滿兩年就成為衡量人才的標準,你不覺得可笑嗎?” 模樣樸實的B君給我舉了兩個例子:一是他從博士後站剛出來時帶了一個碩士生,這個學生在國內讀完博士出了國,在國外一個實驗室打工。去年他作為引進人才回來了,兩年多的國外生涯使他從“土”變“洋”,馬上成為研究員、博導,有了自己的實驗室,有了寬敞的住房,有了200萬元的項目基金。二是他有一位朋友,本來是洋博士,在德國獲得的博士學位。如果他以洋博士的身份回國,他就是“引進人才”,就可以馬上成為研究員和博導,可以享受各種優惠待遇。可是他回國讀了博士後,於是就自動從“洋”變成了“土”。他不再能作為“引進人才”,他必須像他們這些“土博士”一樣從副研做起,像他們一樣去自然基金會爭取十萬二十萬元的項目基金。“您不覺得這有些可笑嗎?出國滿兩年能成為衡量人才的一個標準嗎?”他問。 “這條規定是否也有它的合理之處呢?”記者問。 “有吧,就是為了多從國外吸引人才。也許認為國內的你反正已經在國內了,多吸引國外的回來,人才豈不是多多益善?可是,也許招來一個‘女婿’,氣走幾個‘兒子’。” 土博士C:“不過就因為一土一洋,他就能高高在上。” “基礎研究中的大一些的課題,往往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能夠做的,”C君這樣對記者開頭,據他周圍的人介紹,C君很能幹,出的論文和成果都多,是他同期博士後中的佼佼者:“它需要一個團隊,一個集體。現在的一些引進政策,我認為其實是把引進的人放進了一個花瓶里,反而讓他失去了必要的泥土與養分,因而倒難成大氣候了。從國外一回來,一次性地就得到了所有的東西,這很自然地就把他同國內這些人隔離了開來。從另一個角度說,比如一個人,獲得博士學位的時間比我晚五、六年,SCI上的文章我比他多出不止一倍(註:SCI為科學論文索引,美國把國際上主要學術刊物上刊登的文章編輯索引。SCI上的論文數量是公認的衡量一個科研人員學術水平的重要指標,記者在採訪時經常聽到人們提起它),科研水平等各方面衡量起來,我們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我要比他高出一截。不過就因為一‘洋’一‘土’,他能夠高高在上。你想,我會去他手下幹嗎?即便我會去,他會請我去他手下幹嗎?” “如果您不去想‘公平’不‘公平’這回事,而只考慮這個項目你是不是很想干,或者您會去他手下干。”我說。“您能這麼純粹嗎?”他笑問我,“您能嗎?” 我無言。沒有親身體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大概我不能。 土博士D:“不管是外來和尚還是本地和尚,你要給他們公平競爭的機會。” “我知道‘百人計劃’‘長江學者’,除此之外,還有些什麼吸引國外人才的優惠政策?” “據我所知,大概1996、1997年之前,還沒有許多特別優厚的吸引條件;但是之後,各個大的系統都有自己的特殊的吸引政策,就好比水漲船高。這之後回來的人,大多都可歸於名目繁多的引進項目之下,可獲得大量的利 益和機會。我並不是說不該有優惠的吸引條件,必要的條件是應該的。對於特別優秀的人才和學科帶頭人,‘百人計劃’這樣優惠的條件也是應該的。事實上,‘百人計劃’在實行之初還是很有益的,但是後來有些變味了。我想表達的中心意思是:不管是外來和尚還是本地和尚,你要給他們公平競爭的機會。不能把一方看作後娘養的,連競爭的機會都不給人家。”敦敦實實的D君憂心重重地搖着頭:“我擔心這種現行政策會導致一大批30歲上下的人才的流失。完成博士和博士後學業正是30歲上下的年齡,這個年齡正是幹事業出成績的黃金年齡,卻要拿出來貢獻給人家了!其實把洋博士土博士各有所長,放在一個公平的環境中,可以是很好的互補和配合。可是現在,回來的就是人才,就能被高高地捧起來。一個洋博士一年的費用可以是十個土博士一年的費用,你教人家如何不走。即便不想長期留在國外,也要先出去,出國再回國以獲得承認。” “要害是浮躁,學術界浮躁的空氣,把學術當作政治來做。對‘洋’‘土’的厚此薄彼只是一種表現而已。科學是積累,尤其是基礎科學那需要大量的積累,一個諾貝爾獎後面有無數的墊背的。中國科學要大發展要有後勁要與我們這樣的大國相稱,需要一大批人踏踏實實潛心做學問,需要一個大的科學團隊。這就需要好的用人機制,好的學術氛圍。” 土博士E:“國家把這筆錢用在這事上就是一大進步。” E君是我採訪的最年輕的土博士,1999年才出博士後站,我是在電話里與他交談的。聽得出來,他很明朗,很樂觀。“百人計劃、長江學者這樣的事,我認為是很好的。國家把這筆錢撥出來用到這件事上,就是進了一大步。當然了,外來的和尚總是好念經些。我們學校引進的長江學者,大部分有較高的科研成績,但是大部分好像是‘兩肩挑’的。就是他還保留在國外大學或研究室的職位,每年回來一些時間,比如放假什麼的。這也難怪,在國外獲得一個這樣的職位並不是很容易。國外的大學是這樣的:如果你獲得副教授的職稱,你就是終身制的,人家不管你今年出不出成果,明年出不出成果,人家既然聘了你,就是認定了你是人才,總有一天會出成果。但是,如果我們多選擇一些能長期在國內工作的學者,是否要更好些?” 洋博士F:“我回來後最在意軟環境。” F君是我採訪的第一個洋博士,也是我採訪的幾個洋博士中回來最早的一個,1991年回國。問到國內的科研環境與他回國前的預期差距大不大,他說,“挺好的了,有獨立的辦公室,特別是近來,可以方便地進行網絡查詢,到國外有關網站查詢到業內的最新信息,這是自然基金委的同志做的好事。” “您回國時沒有特殊的優惠條件嗎?”“沒什麼吧,那時真沒什麼。” “那麼您知道現在吸引學者回國的優惠政策嗎?” “知道一些吧。但我認為這並無太大的作用。事實上,國外的人決定回國不回國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包括家庭孩子等等,很複雜。回來的,不見得就是衝着你這錢回來的。200萬等等的條件,如果真能吸引回來高手,也讓人口服心服,問題是吸引回來的並不常常是高手。過猶不及,有些做法無形中是把人從國內往國外轟。應該一視同仁。”他特別鄭重地說。 “那麼您決定回國的因素是什麼呢?”“要聽面上的話還是聽真話?”“當然是真話。”“還是認為在國內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吧。你在國外就要認同國外的價值標準,而國外的社會關係非常簡單,心裡常常有孤家寡人的感覺。不管怎麼說,看《紅樓夢》長大的與看《紅與黑》長大的總有許多難於溝通之處。” “其實我回來後最在意的不是硬件,而是軟環境。國內外軟環境上的差距對科研影響很大。你每天都很忙,忙完後卻不知都忙了些什麼。我的太太比我晚回來幾年,她就去了民營企業,去了中關村科技園區。我覺得以後回國人員去民營企業或許會是一個趨勢。國營單位因體制上的原因缺乏競爭力,真想吸引人才,最需要往這方面着手。” 洋博士G:“回不回來是很個人的問題。” G先生1998年回國,他的專業是我國較薄弱的,與世界先進水平相差很大的專業。“回國是為了個人的成就感吧,國內這個專業人才缺乏。國外做同樣的事,人家並不會特別看重,而在國內,也許對整個國家都有意義。”談到吸引國外人才的優惠政策,他說:“回不回來是很個人的問題,有方方面面的考慮。對於原來想回來的,有促進的作用,對於原本並不想回來的,就沒有什麼作用了。” 洋博士H:“關鍵在於你這個人的能力怎麼樣。” H君1996年回國,他獲得的成就、榮譽和待遇,即便在歸國的洋博士中,也算得是佼佼者。他說,“對於國內的科技界,認為作為整體創造一個寬鬆的環境是重要的。百人計劃是我熟悉的,總的來說應該肯定多一些。獲得了很多成果,還是相當不錯的,有一大部分項目都是卓有成效的。” “那麼你怎麼看‘土博士’不能入圍‘百人計劃’這一點呢?” “並不是‘土博士’不能入圍,”他糾正我,“真正‘洋博士’承擔項目的並不多,還是在國內完成博士學業,也即你說的‘土博士’,又在國外待過兩年或兩年以上的承擔的多一些。對於這一條,我也不太贊成,我認為國內的人也可以做,關鍵並不在於你是否去國外待過兩年,關鍵在於你這個人能力怎麼樣,你幹得怎麼樣。” “當然拿這個錢可以吸引外面的人才。對這個我這樣說過,我說你記的都是正的,不記負的;走的人你就不算了,來了又走的你也不算了。來了又走的其實也不少,真正能幹的他在乎的是好不好做事,能不能做成事。總之我認為,制定政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上面制定政策時,先聽下面多一些要好一點。” 洋博士I:“洋博士與土博士應該說是各有優勢。” I君是知情人隆重地推薦給我的,據介紹他在國外的時候就取得了相當的成績,現在也是有關學術界知名人才。“在國外讀完博士,博士後,1993年回國。”他自我介紹。“理想與現實總是有差距。實際上給大家的感覺從國外回來的人確實有優越條件。我對我的學生就不諱言,我對他們說,將來想在國內好好工作,一定要先出國,一是長見識,鍛煉做事的方式方法;二是鍍鍍金,不公平確實是存在的。”“其實在競爭的基礎上,在國內與在國外就不能平等,或者說相等。在國外有好的實驗室,好的工作條件,做起事來要容易得多,相對發文章也更容易。同樣一個工作,如果你在國外,你的論文就能發到更好的刊物上去,這個我們有親身體會,在國外發文章確實比較容易。或者這樣說,付出同樣的努力,在國外的人好像獲得的成就要更多一些。”“但是在外面鍛煉過的人見識會多一些。就比如農村的孩子和城市的孩子,你能說誰的能力更強?你無法說。但你能說城市的孩子要見多識廣一些。”“我認為,洋博士與土博士應該說是各有優勢,應當讓他們處在平等的競爭條件下。活不是一個人干成的,重要的是一個隊伍。”“百人計劃我聽到過一些說法。據說前期進行得比較嚴格,後來有些偏。這涉及到單位的利益,如果你引進十個人,就有2000萬的進項,於是有的也就不管引進的人是否適合了。”“我也不太同意一回來就給個教授、博導。人家送你的,也沒有成就感,自己奮鬥得來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你可能吸引來一個人,但你可能就氣跑了一班人。人才的重要性是越來越被認識了,這是好事。但是怎樣吸引人才?怎樣讓人才最大限度地發揮他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制定的政策應該有一個連續性和整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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