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所說的科學是特指自然科學,或更確切地說是唯物論的自然科學;而這裡所說的美的意義就是大家所能理解的美的意義,這是因為自古至今美是一個無師自通卻難以用自然語言來定義的概念。科學與美之間有着密切的關係。我們常聽到人們說科學的美,這一方面是指科學能夠使(包括人在內的)環境變得更美,另一方面是指科學所依循的規律(如數學表達式)所具有的美。有關科學美的討論可以追溯到兩千多年前的古希臘,雖然那時的科學的含義與今天的自然科學的概念有很大的不同。柏拉圖在他的《Symposium》[1]一書中就提到了科學的美,並把它列在比外在美和個人內在美,以及律法與教導的美更難理解的美。對於有神論者柏拉圖來說,美的最高境界當然是超自然的美。
隨着近代自然科學的發展,雖然人們仍然無法給出具體的美的確切定義,卻能為人們確立一個可以把“什麼是美”的概念建立於其上的科學基礎,那就是人們基於熱力學第二定律所認識到的自然界的有序性。按照有序的思路,我們可以這樣說:整個宇宙的美是相對於熱力學意義上的無序的混亂而言的一種有序。我們還可以在這種對於宇宙的整體美的認識的基礎上進一步得出對於具體美的有序性描述:人們可以認為凡是美的東西,不論是實物的還是抽象的都是一種建立在熱力學意義的有序基礎之上的帶有了具體的特殊意義的有序性的表現。
這種用熱力學有序性對於美的描述的基本合理性更容易從它的作用反面來理解,即從熱力學熵對於不美的存在所具有的決定性來理解:如果沒有特殊的維持,所有的美都會隨着熱力學熵的自然增加而消失在無序之中。這樣的認識不但具有科學上的合理性而且也與我們日常的經驗相符,從生活的經驗來講,骯髒醜陋邪惡都伴隨着各種無序和混亂。所以說基於熱力學第二定律的有序的概念把科學與美學有機地聯繫了起來。我們既可以把這種有序的概念稱作美學的科學基礎,也同樣可以將之視為科學的美學基礎(即科學的美是一種有序)。
但是,科學的這種美學基礎本身卻建立在一個前提條件之下:利人性。也就是說這種所謂的“有序是美”的概念是因為有了人或者其它的智能生物的存在而具有了意義。如果這個宇宙間不存在任何智能的生物,那麼有序和無序本身就失去了意義。一個具有幾何相對規則的形狀且按照一定規律運行的星球與漫布在空間的粉塵之間沒有任何好壞的區別,或者沒有任何美學意義上的區別。
而今天的自然科學所依據的前提卻是:一切都是物質的,思維是物質的特殊運動及其表現。
這就為前面所引出的美學的科學基礎造成了一個美學意義上的悖論:離開了對於智能生命的利益這個前提,本不存在熵增與熵減之間的好壞區別,因此也就不存在建立在有序概念之上的美學的科學基礎或科學的美學基礎之說。
本文的所有討論僅涉及到今天的建立在物質概念上的自然科學與美學的一些內在的邏輯及其矛盾之處,並未涉及到柏拉圖及各宗教所相信的超自然的美的議題。所以,文中關於科學的美學悖論的討論似乎是在幫助以人的思維(而不是物質)為中心的存在主義哲學找到一個美學依據:)。。。
當然,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在整個討論過程中並未涉及超自然的存在。而作為一個基督徒我本人相信超自然的美才是所有的美的真正基礎,或者說我們所生活於其中的包括人在內的世界美只是超自然的美的某種反映而已,這將是另一篇文章討論的議題。。。。。。
[1] http://classics.mit.edu/Plato/symposiu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