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评传(二四): 惊心动魄的四年

1976年10月到1980年10月，是中国当代史惊心动魄的四年。江青在狱中可谓“洞中才几日，世上已千年”。这四年，阴霾毒雾污染着锦绣的中华大地；腥风血雨把神圣的政治殿堂涂抹得面目全非；惊涛骇浪使五湖四海天地翻覆。1976年10月反革命政变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华国锋头上乌纱帽还没有暖热，什么“党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国务院总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一顶顶桂冠还没有披挂完成，1980年11月12日又发生了充满政治血腥的“宫廷政变”。前一次，华国锋、汪东兴还洋洋自得地充当急先锋，后一次就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猪羊。前一次，叶剑英这只老狐狸还摇头摆尾，得意洋洋地拿出摇鹅毛扇的架势，这一次也不得不靠边站，让位于更阴沉的翻案人物陈云。但两次都在邓小平的掌握中。这四年，中国社会发生了两次历史性巨变：由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社会变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叛徒、现代修正主义者当政的官僚垄断阶级的社会主义社会，再变为挂羊头卖狗肉的、官僚垄断阶级的、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社会。

　　这四年，江青在阴森森、冷冰冰的铁窗中受熬煎。警卫、看守，包括送饭的人员，每隔不长时间就要换一次，当局者怕他们被江青赤化了。江青确实在时时处处做赤化周围人的工作。她告诉他们：“你们知道为什么逮捕我，关押我吗？因为华国锋、汪东兴要改变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又怕我反对，还不敢在政治局会议上讨论，所以采取这种卑鄙手段。”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江青又悟出更深层的原因：“这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党内走资派利用了华国锋、汪东兴的私心，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很快就要改变颜色了。你们千万要站稳立场啊！”
　　这四年，江青信息全无，甚至多数时间连报纸也看不上。她仿佛被置身到一个全封闭的铁桶里，听不到一点社会上的动静。她冷静地回顾过去，特别是回味着毛主席对自己的批评与教育：“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自己究竟有什么弱点、缺点和错误呢？这和自己目前陷入的困境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苦苦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回忆起毛主席跟自己的谈话：“江青啊，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斗争依然是你死我活的。你不斗他，他就要斗你。只要你在台上，他就要千方百计地把你赶下台。你知道酒场上的划拳吗？名义上‘哥俩好’、‘四季财’、‘好好好’，实际上总想把对方灌醉、撂倒。我们党内也有这样的人，你给他让一个位，他还想彻底让你坐到地上，把位置全都给他。人心不足蛇吞象，酒桌宴会是战场。”毛主席又说：“搞政治必须有‘坐牢、杀头、开除党籍和离婚’的思想准备。就拿我来说，我是随时作好下台的准备的。一个是被帝国主义里应外合把我们共产党的政权集体搞垮，我们成为俘虏；另一个就是被我们党内的反对派赶下台，像彭德怀、刘少奇一类人是把我恨死了的。为了不下台，就要同这类修正主义分子和国内外、党内外的资产阶级作不调和的斗争。只有斗争才有出路。”到了林彪集团垮台之后，毛主席又告戒自己：“江青，你要谨慎呢。现在你已成为出头的鸟，好多枪口对准你了。包括反对我的人不便出口，但会拿你出气。资历和才能是政治家立身的基石，而这些你都不占优势，惟有和大家搞好团结才能度过难关。你面前会有许多关口呢。”毛主席猛吸了一口烟，加重语气说：“别以为你坚持的是真理，又取得了一些胜利，人家就怕你。怕你不等于服你。其实，好多人心里都恨你，你已积怨很深了，只是由于你是我的老婆，大家不吱声，应付你罢了。运用好自己的权力，让真理化为大多数人的行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江青当时没有完全明白毛主席的良苦用心，现在已经晚了。目前唯一可以做到的是，利用现有的条件，继续宣传革命真理，继续和革命的叛徒斗，和走资派斗，做个好样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为毛主席争气，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争气，决不能在这帮坏蛋面前忍气吞声。“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应该做个革命的强者，就应该完成斗争的使命。
　　这四年，江青以《毛泽东选集》为伴，把毛主席的照片恭恭敬敬地挂在墙上，每天向自己的丈夫、导师、心中的指路明灯，诉说无产阶级革命事业遭到的巨大挫折、社会主义中国蒙受的灾难、革命造反派受到的灭绝人性的迫害，把满腔的仇恨和为捍卫共产主义革命理想必死的决心，向自己的亲人表白。可是，挂主席像的事却被反动当局蛮横干涉。一个看守干部大声命令她：“江青，把毛主席的照片摘下来！”江青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似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那个看守人员没法，只得进了牢房，亲自动手去摘照片，江青制止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挂主席的照片？主席是我的丈夫！”“不让你挂，我们正是出于对毛主席的热爱。你很明白，这里是监狱，不是你当中央领导人时候的办公室。我们不能允许把主席的照片挂在监狱里！”江青冷笑道：“看来他们是很尊敬主席，这倒使我更加明白了什么是‘大奸似忠，大诈似信’。”江青有意用了“他们”的称呼，以把这些看守干部与他们的后台老板区别。她接着开导围在牢房门外的看守人员：“修正主义分子的表面现象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只能证明阶级斗争的复杂和反革命分子的变化莫测。他们搞了许多假象，做足了表面文章，目的只有一个，欺骗善良的人们，维护他们的非法统治。即如华国锋喊得震天响的‘抓纲治国’，就是一个瞒天过海的骗局，它与邓小平的‘三项指示为纲’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以阶级斗争为纲’，都是否定主席一生中所做的第二件大事——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个头头模样的人，看到大家听得很专注，赶紧驱散看守人员。江青为挂主席照片的事，思考得很多很多，有几天吃不好饭睡不着觉。一个女看守心疼地悄悄劝她：“你不吃饭正合了有些人的心思，他们巴不得你死呢。你应该活着，而且要活得比在外面还要好才是对他们的打击。”这番话，亲切、真挚而又温暖，代表了广大劳动人民对江青等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深厚阶级感情。这番话，再一次启发了江青，她静下心来，更加注意研究如何和修正主义者们进行斗争。江青想起毛主席十年前给她讲过的一番道理：“所谓佛，其实都是人。释迦牟尼本是一个王国的王子，只是为了所谓的解脱人生的痛苦，便放弃了王子的荣华富贵，毅然出家修行寻求解脱之道，历经千险万苦终成佛。佛祖释迦牟尼生于公元前五六年，是古代印度北部迦妣罗卫国国王净饭王和王后摩耶的太子。他幼年沉默寡言，二十九岁离开宫廷修行。三十五岁在一棵菩提树下大彻大悟而成佛。我们这些共产党人也应该大彻大悟，那就是一心一意为人民。所以，不经过受苦受难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不可能的。”有了这种精神准备，进一步武装了头脑思想，江青的心情比原来好多了，浑身充满了战斗的豪情。她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早晨，她都要大声地读一会儿毛主席的书和马列的著作，然后唱几段革命京剧。每当她放开嗓门高唱《红灯记》里李玉和的唱段：“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休看我戴铁镣与铁链，锁不住我雄心壮志冲云天。……”的时候，监狱头子暴跳如雷，就指使看守警卫去干涉她：“江青，不准你在这里大喊大叫，无法无天！”江青微微笑道：“这就是革命文艺的力量。它不但可以鼓舞我们革命者的斗争勇气，而且还能够震撼修正主义者们的胆量。对于反革命修正主义统治集团，我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大多数狱警和看守人员都比较年轻，容易受统治者的蒙蔽欺骗，但也愿意接受江青宣传教育，并为江青的革命英雄主义气概所折服。所以，反动当局不得不经常轮换监狱人员。就是这样，江青还是抓紧时间，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机会，用革命的道理启发了不少人的认识和觉悟。她在牢房里大声朗读革命导师的语录：“我们已经讲过，马克思是想说工人阶级应当打碎、摧毁、砸烂全部的国家机器。但在伯恩斯坦看来，似乎马克思思想的行为更为粗暴丑恶的了。”她冲着铁窗放声高唱；“毛主席教导我们：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根据这个道理，于是就反抗，就斗争，就干社会主义。”

这四年，江青除了与华国锋、汪东兴这两个叛徒交过几次锋，更多的是与资产阶级复辟派的爪牙、走狗的周旋和较量。
　　“你自称女皇，整天作威作福。”狱中审讯人员不止一次地鹦鹉学舌一般向江青挑衅。“笑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皇。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是人民的勤务员，是毛主席的战友和学生，现在成了毛主席的未亡人。”江青诚恳地说，然后郑重地告诉这些人：“散布我是女皇的人别有用心，你们千万不要上当。看一个人要从阶级立场、路线斗争的角度去观察去分析。我们搞无产阶级革命的人是无私无畏的，任何流言蜚语都吓不倒我们。党内走资派、一些资产阶级分子为了搞臭我，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拿封建帝王思想，拿孔老二的破烂货来玩弄舆论、欺骗群众，真是无耻下流。善良的人们应该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切莫受骗。”
　　“你曾经叛变出狱。”一个年纪较大的审讯负责人，在审讯室里用骨碌碌的黑眼睛朝江青身上转来转去，嘴里机械地说着排练过无数次的语言：“根据广大群众的检举、揭发，说你在三十年代被捕后写了自首书，是叛变出狱的……”“无聊！”江青目光直射委琐不堪的审讯人员，义正词严地说：“这是一小撮阶级敌人的造谣、诬蔑和陷害。毛主席生前就看到过不少这类反革命的材料，你们不过是从垃圾堆里拣来的破烂货而已。我是叛徒，主席会和我结婚吗？你们说我写了自首书，有什么证据？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构陷，决没有好下场！”审讯员理不直气不壮，只哝哝地说：“中央要我们审查你，中央当然要有一定的人证、物证。如果不对，你也可以反驳吗，你可以写出材料推倒对你的指控。”江青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扶了扶下滑的眼镜，从容不迫地说：“你们先把我抓起来，剥夺了我的自由，然后再去收集所谓的罪证，这能公道吗？如今我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你们宰割，但是历史真相你们是歪曲不了的。关于我的历史，早就有人造过谣，挑拨过我和主席的关系。但是，主席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主席是了解我的。主席早就对我有评价，你们想了解吗？春桥、文元知道，就是华国锋也知道！你们敢去问他吗？至于给你们写材料，这是办不到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写，因为你们的中央是非法的，你们成立这样的专案组，更是非法的。”说得审讯人员哑口无言。
　　“你支持‘揪军内一小撮’。”尽管华国锋、汪东兴想尽千方百计要把斗争的矛头引向江青是“揪军内一小撮”的罪魁祸首，以取悦军方的支持，但是专案组和有关人员太无能了。查来查去，没有找到江青一句关于“揪军内一小撮”的证据，只有一个关锋、王力、唐平铸和胡痴于1976年1月10日给林彪的报告。上面有胡痴的一句话：“林总，江青同志嘱速送你批示！”而林彪批示的这个报告里写道：“当前，要大力宣传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彻底揭穿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极少数坚持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顽固分子的阴谋诡计，热情地坚定地支持无产阶级革命左派，把军队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推向一个新阶段。”而写这个报告的四个人，都是被江青等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领导人宣布打倒的，其罪名之一就是“揪军内一小撮”。华国锋、汪东兴非常难堪，还是硬着头皮让新换的专案人员去提出江青支持“揪军内一小撮”的问题。江青勃然大怒：“他们完全是在颠倒是非，我江某人是最先反对‘揪军内一小撮’这个口号的。我的功劳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江青控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耐心地向专案人员解释：“‘揪军内一小撮’是一回事，军内的确有一小撮坏人是另一回事。过去毛主席的讲话里也有说军内有坏人的字眼。问题出在1967年夏天的武汉事件后，关锋、王力、戚本禹这些人利用这个事件掀起了反军乱军的浪潮，这是干扰毛主席战略部署的严重问题。我们所指的‘揪军内一小撮’就是指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的这一概念。现在，修正主义统治者们又搬出这个问题完全是别有用心，你们千万不要上当、成了别人的工具。所以我认为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我和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也没有共同的是非标准。”一席话，说得专案人员无言以对，只得夹起皮包跑去汇报，再领取新的旨意。
　　“你们搞得天怒人怨，把国民经济推到崩溃的边沿。”这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强加给江青的又一条罪状。华国锋一上台就把毛主席逝世前的中国社会描绘得漆黑一团，其中有“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之侈谈，以此来证明他发动反革命政变的“武功”。“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华国锋。修正主义者和一切敌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人，都极力宣扬这个大谎言，早已形成了一个固定“概念”强加于不了解历史真相的人，特别是青少年。他们不敢直言攻击毛主席，就把这一历史谎言扣在毛主席的遗孀江青头上。其流毒之广，危害之深远胜过南宋时秦桧诬陷岳飞的“莫须有”。当时的国民经济真的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吗？敢于正视历史的人已经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工业、农业、交通运输、文教卫生、国防、科研、外交等诸方面的事实，充分证明“文革”十年国民经济经济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有力地痛斥了华国锋之流的谎言。此处不再赘述。现在只让我们看看1975年元月，周恩来总理《在第五届全国人大会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对当时经济形势所做的评价吧！“我们超额完成了第三个五年计划，第四个五年计划一九七五年也将胜利完成。我国农业连续十三年夺得丰收，一九七四年农业总产值预计比一九六四年增长百分之五十一。这充分显示了人民公社制度的优越性。全国解放以来，尽管我国人口增加百分之六十，但粮食增产一点四倍，棉花增产四点七倍。在我们这样一个近八亿人口的国家，保证了人民吃穿的基本需要。工业总产值一九七四年预计比一九六四年增长一点九倍，主要产品的产量都有大幅度增长，钢增长一点二倍，原煤增长百分之九十一，石油增长六点五倍，发电量增长两倍，化肥增长三点三倍，拖拉机增长五点二倍，棉纱增长百分之八十五，化学纤维增长三点三倍。在这十年中，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建成了一千一百个大中型项目，成功地进行了氢弹试验，发射了人造地球卫星。同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动荡、通货膨胀的情况相反，我国财政收支平衡，既无外债，又无内债，物价稳定，人民生活逐步改善，社会主义建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国内外反动派曾经断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定会破坏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现在事实已经给了他们有力的回答。”所以只要用脑子想一想，1975年元月还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怎么到了1976年10月，即过了１９个月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呢？不是常听人说邓小平１９７５年搞“整顿”使国民经济大发展吗？如果真的“到了崩溃的边缘”，是不是那些为邓小平１９７５年搞“整顿”的颂歌是个大谎言呢？事实上，这期间正是华国锋在主持中央和国务院工作，如果说到了“崩溃的边缘”，其主要责任不是别人，正是他华国锋。他和邓小平一伙宣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同时给“文革”定性为“十年动乱”、“十年浩劫”，“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文革”中跟着毛主席炮打资产阶级司令部的无产阶级革命派“是一股反革命逆流”。他咒骂革命、咒骂群众运动，首开了否定“文革”之先。江青想想这些，感到无须和专案人员争辩。她只为华国锋当传声筒而悲哀，为华国锋的卖主求荣而可耻。江青冷眼观察着邓小平复出后所打的政治权术的“太极拳”，敏感地预见到华国锋、汪东兴一伙的末日就要来临了。傀儡退场，资本主义复辟的后台老板已经开始表演了。中国将要陷入万劫难复的深渊。
　　这四年，时常有监管人员出于善意，当然也是奉了上峰的命令向江青进行劝导：“我说江青啊，你考虑问题还是现实点吧。到了这里可不同于在你以前住的地方，而且你的地位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你应该考虑你晚年怎么办，难道就想在这里住下去吗？”江青正色说：“这点，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江某人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了坚持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为了党的原则，我甘愿把这牢底坐穿。同时，你也告诉他们，作为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没有什么地位不地位的，到处都是向反动派斗争的场所，活一天就要斗争一天。想让我投降，叫他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坚信，总有一天，这笔帐是要和他们彻底清算的。”
　　这四年，江青用狱中革命斗争的言行实践了自己的豪言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