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研究》2002/1(28) Studia Sinica ISSN 1424-4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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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刘伟教授的经济学乱语
梁彦军
刘伟何许人,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北大经济学院副院长,《经济科学》
杂志主编。何谓乱语,就是说他的理论学术著作不符科学论证论述规范,没法
称之为理论,没法不称为乱语。为什么要对乱语批判,这是因为当今中国许多
经济学教授,其中有相当多是著名学者,表现出对科学论证论述方法的无知,
缺乏认真严谨的学风。在论证论述科学理论时,胡来一气,把经济学理论搞的
乱七八糟,错误百出。
要想批判他们的错误,批判其错误观点、理论非得从根子上解决。非得批
判他们非科学的论证论述方式,非得批判他们的学风。批判了他们这样不按科
学的论证论述的乱语,批判了他们轻浮狂躁的学风,才能使人明白科学理论应
该怎样产生,使人们知道如何分辨科学与伪理论,使伪科学显形。使人们能在
今后的科学研究中,自觉运用科学的方法,认识和发现真理。只有这样,科学
才能在中国确立。
为什么要批判刘伟?这是因为批判一个不太有名的学者,可能许多人会认
为,那只是理论水平不高的、个别人的理论水平的问题,高水平的大学者不是
这样的。因此要找一个被人们认为高水平的,著名大学的著名大教授,使人们
认识到经济学界问题的严重,才能起到好的效果。
批判刘伟也是缘由本人到书店购书,偶尔看看刘伟新著《中国私营资本》
(中国经济出版社出版,2000年1月出版),发现它太典型,是批判当前(中
国)经济学者思想方法和学风的绝好素材。
刘教授的乱语“乱”在哪些方面呢?
一乱,对论证论说的事物不定义不说明。也就是他不说明他论说的东西。
他这本书主要讲“资本”,论说“资本”对社会进步发展的重要作用。可
他并未讲他所说的“资本”的概念和定义,他没说他的“资本”是个什么东
西。“资本”是什么不说,其它所有的话不都是瞎扯吗?!在他这本书24页上
有这段话“从广义上说,我们把具有排他性和可交易性的资产称作‘资本’,
把这种‘资本’称作一切市场经济的制度基础”。
什么“广义说,我们把……”?要说你的资本定义,用“我所讲的资本概
念是什么,我的资本定义是什么”。让人明确你的资本含义是哪一义。“我们
把……”谁们把?我想这个“资本”概念恐怕少有人认同。人们所熟悉的“资
本”概念不是它。排他性的资产是“私有财产”概念。可交易,什么不可交
易?可交易性是多余的限定语。我想刘伟教授错把人们熟悉的“私有财产”概
念变成为“资本”概念。即便如此,你也要明确讲它是你的“资本”含义,在
文章的开头就讲明白,让人明白你说什么的。
二乱,论说无根无据。如“把中国建成‘资本’强国,是我国近代史上一
代又一代志士仁人孜孜以求的目标”。中国近代史上有领袖说过:“让中华民
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把中国建成现代化强国。”没听过国民党、共产党及
知名人士说过建成资本强国。哪个志士仁人说过?你至少举出一个,也算有点
根据。
什么“中国传统文化对资本及市场根本抵触和反对”,“对它陌生,恐
惧、拒绝。”(假定他的“资本”含义是私有财产、私有制度),事实根据是
什么?难道中国两千年来实行的是公有制、共产主义,和计划经济吗?无根无
据的乱讲!理论论证论述要有根有据,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三乱,乱设概念。科学是对客观事物的认识,科学中的每一个概念都是客
观事物的反映,每个概念都要有明确的内涵和外延(对应的客观事物)。每个概
念都要具有帮助人们弄清事物,说明问题,解决问题的作用。目前许多经济学
者太爱臆造新概念,而不管概念有没有对应的经济事物,有没有说明社会经济
问题,是否有助于解决社会经济问题的作用。
刘伟教授在这部著作中也存在这方面问题。例如,他在书中讲述市场秩
序,一下列出“主体秩序”、“交易秩序”、“法治秩序”、“道德秩序”、
“内在秩序”、“外在秩序”六个概念。“秩序”一词含义是有条理不混乱的
情况。“主体、法治、道德”有条理,不混乱的情况,怎么讲弄不懂,这概念
算是刘教授的独创。生活中,社科界从来没有人说。本来这个问题不复杂,很
好说清,“建立良好的市场秩序要有公平的交易规则,要有法治的政治环境,
要有诚信的、自觉守法的道德环境”。本来简单的清楚的问题让他乱设概念给
弄复杂了。弄不明白他设这些概念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四乱,理论与实际严重脱节,形成对现实判断错误。理论是对客观事物抽
象的认识和总结,理论虽然是抽象的,但理论与实际是相符合的。有这样一类
人,只会背诵科学理论词句,却不明白理论所论述的客观事物。也就是人们常
说的理论与现实不结合。去年一个朋友与我聊天时讲:“中国的一些大学者,
讲纯理论时还是那么回事,一结合实际就瞎透了。很弱智,没法听了。”
刘伟在这部书中反映的极典型。例如: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是经济学中最
常用的概念,这两个概念是两个相对的概念。市场经济也被称为市场模式、市
场机制,计划经济也被称为统制经济、命令经济。名称有所不同,说的都是这
两个东西。纯粹的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是不存在的,现实经济模式都是这两种
经济制度不同程度的结合。市场占主导称为市场经济。计划、命令占主导称为
计划经济。两个都占相当份量称为混合经济模式。
刘教授在书中说:“中国历史上没有市场经济”。那中国二千年来是计划
经济吗?是中央统一调配生产吗?二千年来有价格管制吗?有生产许可制度
吗?有物质统一调配吗?有这样的组织和管理生产的行政机构吗?中国二千年
来历史上只有极短的历史时期(例:王莽新政时期和中国共产党49~78年执政
时期)实行政府管理经济。绝大部分时期皇权政府只负责社会治安、防洪、裁
决经济纠纷(只裁决少量的经济纠纷,大部分经济纠纷民间解决)。
可以说中国二千年来绝大部分时期实行的是市场经济制度,是比西方更自
由放任的市场经济制度,是实行的最自由放任,最极端的市场经济制度。然而
中国许多经济学家现在理论联系不上实际,就这个经济学中最普通常用的概念
都弄不明白。“中国历史上没有市场经济,要在中国建立起市场制度”成了经
济学界的共识。
再例“中国文化传统对私有制陌生、恐惧、拒绝、对抗”,“中国人不接
受资本”。好象中国历史上长期实行的不是私有制,是公有制、共产主义制度
似的。这类话在经济学界司空见惯,这怎么能不让人感觉他们是弱智呢?
五乱,不懂真理确立的标准。真理是人们通过理性分析客观事物产生的。
而不是哪个人、哪个势力、哪个政权能决定的。然而国内许多学者总是把党和
国家领导人的话,中央文件当作真理,当作判别真理的标准。曾几何,中国的
经济学教科书中充斥“鞍钢宪法”、“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以
钢为纲”、“以阶级斗争为纲”。把经济学教科书搞成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语
录,和中央文件政策要点的汇编、阐述。这种状况目前仍然相当多的存在经济
学界。编理论教材总喜欢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话和中央文件要点编入。
是真理,是客观规律,学者应该通过客观分析,理性论证论述给读者,说
清楚讲明白。为什么要拿领导人的话中央文件来论说呢?一是自己讲不明白,
二是以权势压人!这是极恶劣的!是违背科学职业道德的作法!刘教授在他的
书中也是这样。如“经过中共十四大的总结,人们应当开始普遍承认建立市场
机制的历史迫切性,以市场作为配置资源的基本方式和基础性力量”。
造成刘教授乱语的根源一方面是他缺乏科学理性的素质,另一方面是他缺
乏认真严谨的工作作风、科学学风。科学是严密、严谨的知识体系,它的每一
个概念的建立、划分都要具体清楚明白,它们相互之间的关系都要清楚明白,
这是个艰苦细致的工作。要弄清楚明白它们,就需要学者有认真、严谨的工作
作风。在论证论述时,学者要对每一个概念,每一个用语都要仔细斟酌,细思
量,弄清楚它的内涵和外延,考量它怎样来帮助人们认识问题、解决问题,它
的作用和意义。
在论证论述时,学者的每一句话都要符合语言逻辑、生活逻辑。经济学为
什么如此混乱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经济学家对经济生活中的事物没有建立
合宜的确切的概念,造成错误理论,形成伪真理。例如亚当·斯密的劳动价值
论、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论的错误,就在于没有弄清什么是价值。(或者是故意
不弄清楚它,故意弄错它。如果是故意的,这两论更显示出伟大理论家的光
彩。)批判者在没有弄清什么是价值,在那个错误的价值概念里瞎批一气。
当今经济学理论混乱,错误太多,研究者论证论述是很艰难的事情,想正
确表述经济理论是很难的事情。本人深有体会。本人在论证论述时常遇到为一
个概念,一个词语而费周折的情况,思考良久难找合适的词语,只好用一个不
太合适的词先代替、蒙混。每一个研究者都不可避免遇到这个问题,写一本经
济理论著作,用几个不合适的概念词语是不可避免的,正常的。
但刘教授太过份了。象:书的第一页这段话:“尽管人类的现代文明几乎
均是源于资本以及资本社会下的制度文明和资本武装、挤压出来的人类勤奋、
智慧、艰辛、创造等对于文明具有建设性意义的事物与资本割裂开来;”
这叫什么话!象这类文理不通的,让读者头蒙的语句,在他书中太多。这
充分反映出他粗制滥造,不认真不负责任的学风。这怎能不让人说他是乱语!
没有认真严谨的精神、学风,决不可能生产出“正品”,只能产生出废
品、垃圾。在全社会讨伐伪劣商品的时候,经济学界更要讨伐伪劣产品,经济
学界是制伪制劣的重灾区。刘教授这本书就是反映当前中国经济学界轻浮狂躁
的典型。目前中国经济学界缺乏认真严谨的学风,缺乏科学理论素质。这种状
况正如经济学家马克义的抨击:“再也没有比中国经济学家既狂妄又无知的
了。”
认真严谨的精神和作风是搞好一切工作的一个基础,“文章千古事”,这
都是常识。这让我不明白当今中国经济学家怎么啦,怎么变得如此不认真,不
严谨,不负责任了。对自己的名声就这么不负责任?!
总之,当前经济学界在“无根无据乱说”,“理论与实际脱节”,“不认
真、不严谨”三个方面最突出,最恶劣。现在批判哪一个错误观点,倒显得其
次了,没什么意义了。现在要切实端正树立良好的学风,培养学者的科学理论
素质,造就适应科学的土壤。不如此,经济科学就不可能在中国生长确立。扭
转这种风气是艰难的,“乱世用重典”,只好拿刘教授“祭刀”了。如此严厉
地批判刘教授,本人也觉于心不忍,也觉刘教授好不幸、好无辜。在此请刘教
授原谅。
2001年10月15日
编后记:
编辑梁先生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心里很紧张,害怕文章中突然出现对我的
批评,因为我也凑热闹写过经济学的小书和文章。虽然直到文章结束也没有出
现我的名字(梁先生已经说明该文只批评大家),但是我仍然胆战心惊地默默
反思自己过去写的东西中有无梁先生所批评的现象。
我一直牢记一位老师说过的话——却把他的名字忘记了——“(写的)书
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去年又听见一位老先生教诲:“(写的书)至少要能
在书架上放十年(,不被读者扔掉)”,所以写东西时——包括普通文章——
还是十分慎重的,但有时难免松懈,例如对一些常见概念,不作明确定义,选
择“默认”的含义;有时不去寻找准确数据,笼统含糊地写一些绝对不会错的
文字等等。
梁先生此文虽然拿刘伟教授开刀,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检查一下
自己,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头上“知识分子”这顶帽子,对得起老百姓赏我们的
那口饭。
(黄佶 2002-1-27)
作者电子信箱:lyj8278@371.net
来稿时间:01-12-31 13:5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