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培养所──东京大学 |
送交者: 东人 2003年04月23日20:18:20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
日本东京大学不仅是日本一流官僚与企业人才的培养所,也是学术领导的重镇。 「本乡三丁目」是离东京大学最近的地铁站名,一下车就可看到斗大字体的指示招牌:「往东京大学」,但从此以后,「东京大学」就消失了。 想在校园看到校名很不容易。东大有好几个校门,但没有一个挂校牌。 没有校牌,却已成为日本第一学府,只因其历史背景与传承。 领导日本学、政、经界 东京大学自一八七七年创立至今,其为政府造就人才的「官学」色彩始终不变。 从明治时期「开成学校」(东大前身)的「贡进生制度」──从各藩镇中选定俊彦至东大读书,并授予学位;帝大时期,优先任用文法科毕业生担任政府高等文官;到现在的日本政府内阁首相(如中曾根康弘、佐藤荣作、福田纠夫等)十之八九出于东大等例子,皆可看出东大人在日本社会的崇高地位。 除了政界,东大人在企业界也表现优异。日本俚语谓:「只要是东大毕业的,丑八怪也好」,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东大毕业的好郎君,此生吃穿享用不尽。 然而,成立东大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实用。「东大要当学术界的领导者」,一八九三年,曾参与伊藤博文内阁宪法起草案的文部大臣井上毅,确立了东大的定位。 直至今日,此种信念仍深植东大领导人的心中。从校长、系主任、教授、助理教授到讲师,每个人都认为有责任要承继此传统。因此东大的入学标准向来严格,其政策是「宁愿不收,不愿滥收」。 日本学制采各校独立招生制,当前每年有八十万人报考东大,但只录取三千人,录取率为千分之三点七五。 本国人如此,外国人亦然。当前东大共有来自六十个国家的一千零五十名外籍学生,约二百名来自台湾。 留学生口中,常传说着一些名落孙山者的轶事:例如,某甲苦读数年,立志要读东大,结果连申请进门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他到京都大学读书,并且发誓有朝一日要以教授身分回来,结果他办到了。 某乙连考数年东大,屡战屡败,最后换遍了各系,还是与东大无缘;某丙更传奇,他屡试无望后,以手支地在校门口作倒立状,以示不忘奇耻,并自我嘲谑:「此后将倒行逆施了」。 我国男生念大学部少 东大分大学院(研究所)及大学部(大学)两个部门。 东大中华民国留学生同学会会长林智贤指出,由于大学部对外籍学生有「须于取得修完十二年课程(相当于我国的高中毕业生)之后的两年内报考」之规定,等于限制了须服完兵役才能出国的我国高中毕业男生就读机会,因此几十年来东大大学部来自台湾的男性学生可以说寥寥可数。 当前我国的留学生多半在大学院攻读硕士或博士课程,还有些在热身阶段──当研究生。 什么是研究生? 专攻文化人类学的「研究生」陈文玲指出,研究生原指对某项专门学科有兴趣,愿跟着老师作研究、调查,不以拿学位为目的者,有点像研究助理的性质。后来因为日本学制中,进入大学院须经考试,而著名大学的竞争又十分激烈,逐渐演变外国学生多以当研究生来熟悉专攻科目,也藉此适应语言,成为进大学院踏板。 语言是敲门砖 不管是研究生或正式学生,「敢」来念东大的多少有点自信,不少人在台湾就勤学语言,打稳专业基础。以林智贤为例,出国前看了两三百卷录像带,每天下班学着说。这样打下的基础,使他在来日后的第一天,就能毫无困难地找路、看房子、与人对话。 今年卅五岁,在农学院专攻放射线遗传学的鸿义章是另一个例子。他放弃台北一家贸易公司国外部经理的优渥职位,到日本追求理想。第一年他除了做工、睡觉外,其他时间就是看书。考试前,他将要考的专业科目来来回回复习三次,考试时「觉得只是在使用语言而已,并不困难」,他说。 但是有些人的过程并不这么顺利。当前在教育行政学科就读硕士二年级的廖芳滨回忆,考试前就听学长说过,如果老师认为你「孺子可教」,且愿意收你为徒,就会在口试时问些诸如此后有何计画?研究重点如何?……等问题。但当他考试时,老师什么也没问。 「莫非没希望了?」考完后,他打电话给老师,希望指点迷津。 「别急!再等两天就公布了呀!」老师回答。 两天!如今回忆起来,廖芳滨仍觉漫长。他只记得放榜前一晚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六时就跑到学校,但校门还没开。等到九点半门开了,可是公布栏内什么也没有。等呀等呀,十一时半,有人来贴榜单,屏息静气,他看到自己「榜上有名」,一回头,指导教授站在后面微笑。「照张相吧」,教授说。就这样他和教授在公布栏前拍了一张照片,留下历史性的一刻。 不轻易授与学位 廖芳滨事后回想,老师所以如此慎重,一方面是因为编制──后来他才知道教育行政学科每年只有一个外国留学生名额;一方面则是因为东大对人文学科学位的授与十分严格。 据廖芳滨的了解,东大对理工与人文学科学位授予的观念十分不同,前者只要能够独立研究或创造一种研究数据或理论即可;而后者则须对人类、宇宙有重大贡献才行──这是何其困难之事! 因此,东大创校一百一十年以来,授予人文学科的博士中,除较多法学院的为一百卅人外,文学教育、经济、社会学科各为卅、廿六、四十三、廿三人。 三年前从东大毕业的现任立法委员蔡中涵,是东大第十七位社会学博士。蔡中涵毕业于政大东语系俄文组,在东大作的是有关赫鲁雪夫的研究。 众志成城 蔡中涵指出,因为挂着俄文专长的招牌,到东大后,老师总以为他的俄文不错,没事就丢来一本俄文书:「蔡先生,这里头的资料你看看!」,「可是他那晓得,我的俄文是上课才看得到,下课就收走地学了四年」,蔡中涵说。 但老师的要求总得想办法,于是蔡中涵组成「俄文研究会」,召集大家一起看俄文书,用团体的力量来完成作业,同时也可以跟同学讨论学术、交换意见。这种研究会,日本人称「勉强会」,在日本学术圈十分流行。 如蔡中涵一样,不少东大人都曾参加「勉强会」。「除了研讨学术外,也可以作学术的传承,当同一部门年轻的与资深的学者聚在一起时,新人可得到成长的机会」,专攻印度哲学的郭敏芳谈起团体研究的好处。 此外,日本学术圈也相当重视基础研究。郭敏芳指出,从系所课程可看出端倪。像人文科学研究科除有普通话(日本语)、中国、西洋古典、英、德、法等文学与语学的研究外,每种语言之下还细分语史、文学、文学史,有时还依古代、中世、近世、近代等时间分类。「学生一、二名,教授八、九名是常有的事」,郭敏芳说。 分工细、学问扎实 郭敏芳指出,日本学者要求分工细密,训练的方法看来很死板,但自有其长处。以他专攻的印度哲学来说,老师要求有解读第一手文献的语言基础,因此学生们至少要会英文、巴利文、藏文、梵文,最好还会中文,而他则再加上日文,总共要接触六种语言。 有解读能力,才能谈思想结构。「和中国人的想法不大一样,他们不会立刻要求你怎样思想、如何融会贯通,马上成为『大通家』」,郭敏芳说。 又由于注重工具书,学术界常结合众人之力,出版辞典、文法书、索引、解题书,目的是普及学术。这使只接受一般基础训练的人,也有办法研究,「就像有人可以练铁砂掌来开罐头,但能练成的毕竟是少数,而用开罐器是每个人都会开的」,郭敏芳说。 蔡中涵也指出,日本教授的作风是:看论文先看参考书目,若是他觉得这个研究有些书该列未列,就认为你有所疏漏;教授们甚至认为,如果连标点符号这种细节都弄不好,论文是不会好的。 入境随俗? 日本教授数十年如一日的研究精神,令留学生觉得没话说。 「你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们研究的热度」,当前在工学院念博士班一年级的林如章指出,不少教授每天带头在实验室工作、写报告、整理资料,「日本社会竞争的压力转换到学术界来,精神完全一样」,他说。 但外国人终究是外国人,偶尔也会有些文化困惑。专攻造船的林忠宏指出,撰写论文时,很肯定或是有些自诩的句子,常被改成双重否定、推测、不置可否,如「就是这样」改成「难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改成「个人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吧!」。 「有时会觉得论文讲求证据,肯定就肯定,否定就否定,那来那么多商量的语气,但日本人却以为,如此才能给人深思的余地,才叫客观」,林忠宏说。 此外,一些日本人的习惯,如下课或作完实验后,往往还有所谓「亲睦会」──一些日本电影见到的画面:一碟小菜、一瓶清酒,陪老师论古说今到天明。一名东大人指出,藉着这种不拘形式的管道来交换意见,能使原本严肃的师生关系缓和下来,学生也能说些不成熟的见解。但是,这类聚会十分频繁,少则一周一次,多则每天都有,次数多的话,简直没有私生活。 日本文化的含蓄与暧昧,有时也会让异乡客摸不着头绪。最明显的是考试,不少人都知道,日本文化中有所谓「揉搓」──事先协调的过程,考不考得上,不知道原因的「黑盒子」占很大部分。 「有时你会很紧张,觉得跟老师作好关系,大过学术的追求」,一名自认为个性内向、喜欢关在图书馆中自我追求快乐的东大人形容。 人际关系等于人品? 不少东大人也怀疑,考试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停在老师脑海中的印象──语言、专业能力、对学术研究的热诚,及与团体交往的人际关系都是关键;而这其中又以人际关系最难让中国人理解。 林智贤认为,日本人认为没有好的人际关系的人,其品格必然有缺陷,虽然有些道理。但对外国人来说,什么才是好的人际关系?其礼数、规矩如何?多少要经过番适应。 不管如何,大部分人都还是认为,来到东大绝对没错,「有那么多认真、严谨的教授来带领,有那么多孜孜不倦的『勉强家』(用功的人)当同学,能不丰富吗?」一名东大人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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