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的改革,已经进入了资源重组、资产再分配的大关。此举重大,事关
社会结构,意味着固有的社会结构将被送上手术台,进行手术。
对于教育界或学术界而言,同样面临结构分化之大势。其资源或资产,就其大
者而言,师资与学者而已,因此而呈现色彩不一的光谱,似析未分,扑朔迷离,学
院派、主义派等等。然固有体制的牢固性,远远地强出于其已经浮现的可能的分化
性。学院派似已在此趋势之中,借助于体制之力,手握着相当的学术资源和圈定知
识的权力;主义派则以民间文化的姿态,作业在外线。
两股势力似无瓜葛,但相持之虎势已经重新构成。
近期打假声一片。教育腐败、学术腐败,业已成为市论热点之一。
高校之间,收购人才,恶性竞争,有似股市,浮沉不已。原已呈现的知识分化
之势,体制的内外之别,渐渐为此模糊、冲淡。学术股市业已形成。自我的与非自
我的人为炒作,哄抬出学术股盘的牛市或熊市,自成一道中国社会进入改革大关的
风景线。
尽管体制的内外之别依然存在,但是,这已经无关大局。原已形成的体制外的
学术自由,正好是股市炒作的现场资本,哄抬学术的基盘,促使学术股市呈现一道
道上行的曲线,指向新高。在固有的体制和新生的利益集团之间,机智的学术在巧
妙地进行走私,争取不同利益集团的青睐,以换取高薪。因此,高校之间的人才收
购或者抢购,促使那些忙碌于学术股市之中的学人,一再升值,再度新闻。常识性
的学术追求,变换为主义撒娇。体制内的问题,转换为体制外的主义;体制外的主
义,则强作为体制内的索要。
问题的实质是,高校之间的人才战争,以及由"问题"到"索要"的逻辑,很难在现
有的体制内正常运作,体制内解决。它近似于市场内的计划运作。因此,此类问题
的解决,可能导致另外一系列问题的出现。体制内引出的问题,却无法在体制内解
决,只能在体制内以非正常的手段,进行黑箱操作,个案处理。这种非正式的讨价
还价,抵抗着正常的程序,通过资源交易,重新营造一个新的知识贵族集团。故在
其终端,教育发展的体制问题,依然无法解决,其作为计划经济的最后堡垒,还是
送不上手术台。
在教育界或学术界面临一场严重的自我改革之时,学术股市先着一鞭,体制内
外,先行资源重组。腐败焉得不致!?这使我想起一位国外学者对我说的,知识分
子的分化,似乎仅仅是光谱式的,未能阶层化。因为国内的教育界或学术界,未能
具有真正的社会性资源,也无法形成国立、私立、公立的学术、教育格局。知识分
子的阶层化,在现代中国社会的分化以及阶层化过程之中,如何运作?至少在目
前,还难以看出端倪。所以,还是那句老话,皮之不具,毛将焉附?
此类资源再组,实在是一大问题,难以再成主义。
中国人对于宗教的淡漠,促使社会道德的根源不可能出自宗教及其传统。正如
有的学者所言,学术界及其知识分子已经成为社会道德的底线,其言行,其结果,
具有社会道德的示范作用。然教育界、学术界作为一个阶层的自我主题化、独立化
乃至阶层化等过程,正难以呈现,那么,学术界这一道道德底线,则经由学术股市
的运作,不由人愿地成为了颇具观赏价值的风景线。日前市人议论颇多的教育腐
败、学术腐败问题,大有促使这一底线惨遭腐蚀的可能性。所谓的道德底线,似断
非断,似烂非烂。
缘此情形,古代以来广受称赞并为士人行为规范的传统,自可被视为保守主义
而被冷落一旁。学问与人格不二,不食嗟来之食的学人风骨,不受当今股市化学
人、知识走私者的珍视,正可由此得到理解和自慰。
钱钟书的"围场"现象,缘由在于城墙。城内人与城外人在价值取向上的相左,
反而凸现了城墙得以存在的可能性价值。否则,城内与城外的忙忙碌碌,缺乏了现
代意义。倘若,齐心协力,举锄拆城,城内人与城外人的分别,当然就没有兴趣
了。仅仅是一个学术股市,骑墙般的作用在体制的内外界限之上,或者牛市、熊
市,或者黑市,热闹一番,颇觉市场化了;但是,这对于体制内外之别的消解或淡
化,毫无益处。主义依然是主义,问题依然是问题。只是相关的问题反倒会由此而
大量增加,徒生出另外许多主义,更多地障碍着体制内的改革。主义可以自由产
生,问题倒是被搁置一旁。
学术者,天下之公器;学者,公器之载体。其地位,当超越于体制之上,焉能
在市场化之中自行精神阉割、暗自走私?焉能在股市化之中轻学重术、再行攀援?
如此之问题,恐非真问题;如此之主义,恐非真主义。
股市学人,以为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