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有的孩子打开教育的大门
秦维
我是在日本读的社会福祉专业,记得研究室有一位先天性脑瘫的残障同学。刚刚见到这位同学时,我非常吃惊。这位同学左侧上下肢都有残疾,走路一颠一颠的,眼睛也是斜视,说话也不是很清晰。这种一级残障竟然能够在普通大学读书?!带着惊疑我查了一下日本相关的法律规定。日本对残障人士有多种形式的救助,在就学方面,除设有专门面对残障人士的“特别支援学校”,还规定残疾儿童到普通公立学校就学,学校不得拒收,即使是超出义务教育的高中和大学,入学考试也不设体检,只要残障人能考上,就能入校读书。那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当时我国教育资源有限,无法做到全覆盖,但我内心是希望那些身残志坚的人能够有一片更广阔的天空的。如今在学校上课下课看到这些学生,让我深感一个国家在不断进步。
我是在2020年的春天进入四川城市职业学院,踏上阔别20几年的讲台的,我授课的主要内容是老年福祉的专业课以及福祉先进国家的养老服务理念。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所学校。学院有6个专业学院、3个书院、国际交流学院和继续教育学院,有73个专业涵盖医药卫生类、公共管理类等11个专业大类。也是较早设立养老服务专业的院校。康养专业最初只有几十名学生,现在已增加到几百人;智慧健康养老服务与管理专业成为全国首批职业院校养老服务类示范专业,并成功获批省级双高建设专业群;毕业生有的已经成为养老企业的中坚力量,20级的一位同学还在“2022年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养老服务技能赛项中取得一等奖的傲人成绩。
其实,我对职业教育并不陌生, 我属于职教二代。在我小学的时候,我家乡的佳木斯市第一家技工学校就是母亲筹建的。那时母亲起早贪黑,完全扑在学校的建设上。当招收第一届学生时,有一位高考成绩够但因患小儿麻痹症被拒收的学生考这所技工学校了,笔试成绩第一名。其他领导、老师都不同意收这位学生,但是母亲说“大学拒绝了他,他能够再考我们学校,这说明他还有勇气,心向光明。如果我们也拒绝他的话,这孩子心中光明的种子就会熄灭呀!他只是走路慢一些,又不是智力有问题,财会专业也不需要站着工作。”但仍旧有人反对,最后母亲说“我是校长,我有权录用这名学生!如果他读书期间对学校造成任何损失,我承担责任,辞去校长之职!”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名学生入学后,他的父母找到我家,感谢母亲对他们的儿子、对他们一家的再造之恩,也说了当被大学拒收时,孩子差点上吊自杀,如果技工学校再没有录取的话,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还记得那位同学毕业后在一家食品公司做了会计,后来娶妻生子,生活和和美美。母亲不但是我市的第一位技工学校的校长,也开创了招收残障学生的先河,后来她还被借调到天津,参与编写了我国的第一套职业教育教材。
母亲学校的同学是如何对待那位身患小儿麻痹症的同学的,我不清楚,但我看到了我们的学生是如何对待身有残障的同学的。对于听力有障碍的同学,大家会尽量缓慢、清晰、大声说话,并把课堂笔记借给她参考;小组活动、志愿活动更是不让一个落下。对于腿脚有问题,也有一定智力障碍的同学,他的身边总是有同学陪着慢慢地走;上课时也是左右都有人,防止他突然坐不稳摔倒。老师们也是无差别地提问、认真回答他们的疑问,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我相信,这样一个大家庭走出来的学生更知道世间疾苦,更能够做到换位思考。
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成招收身有残障的学生,因为面对这些学生,更考验老师的耐心。有人说职业院校什么人都收。面对这样的声音,校长助理、医学与健康学院的建院院长、康养专业的学术带头人侯志春教授说:“如果孩子心中仍有火苗,想要有一技之能,我们就要为所有的孩子打开教育的大门。如果连我们也把门关上的话,那让这些孩子怎么办呢?让这些家庭怎么办呢?我们学校有责任也有义务,为所有的孩子打开接受教育的大门。”此刻我看到了两代职业教育工作者助力身残志坚的孩子自立自强生存理念美丽的隔空交集,也切实感觉到了现代职业教育“落实及完善职业教育生存与发展工作,解决残疾人就业,为残疾人幸福而教育”的发展规划是多么正确和必要。当建设技能型社会,弘扬工匠精神,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的教育方向,和呵护残障孩子心目中的光明结合到一起,我真正理解了教育所具有的神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