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家的短詞中深藏多少愛情故事?
張石

清代詩詞大家納蘭性德，是清代作詞第一人，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也占有不可動搖的
重要地位。他的詞作有時哀婉淒切，有時豪放壯闊；有時細膩如絲，有時氣吞山河；
有時淒黯蒼涼，有時雋永深沉，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稱讚其“北宋以來，一人而
已”，而讓筆者驚嘆的是，他的許多短詞中，深藏生動而悲涼的愛情故事，有的甚至
可以擴寫成一篇很好的小說。
如他的《臨江仙·昨夜個人曾有約》：
昨夜個人曾有約，嚴城玉漏三更。一鈎新月幾疏星。夜闌猶未寢，人靜鼠窺燈。
原是瞿唐風間阻，錯教人恨無情。小闌干外寂無聲。幾迴腸斷處，風動護花鈴。
有人解釋說這是用女人的口吻寫成的詞作，而我覺得這是不是納蘭性德自己的一次失
敗的約會經歷呢？不管他是借什麼人的口吻來寫。
這首詩翻譯成現代文大概就是：
昨夜有個人有約會，但是城裡戒備森嚴，無法走脫。望着夜空的一彎新月，幾顆疏
星，讓人心情焦急而激動。靜夜不眠，等待時機，角落裡有偷偷行走的老鼠，窺視燭
光，讓人更加坐臥不安。
但是由於遇到的阻礙沒法克服，不得不爽約，招來了情人的怨恨。良機已過，人去樓
空，院子的欄杆外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夜色，鴉雀無聲，令人追悔莫及，肝腸寸斷，花
落枝殘，只有護花鈴在風中無奈地搖動， “泣盡風檐夜雨鈴”（納蘭性德《南鄉子·
淚咽卻無聲》）
這可能是一段生動的愛情故事。納蘭性德17歲進國子監，18歲中舉，19歲會試中試，
因患寒疾，沒有參加殿試。22歲，即康熙十五年（1676年）補殿試，中二甲第七名，
賜進士出身，授三等侍衛，成為康熙皇帝貼身侍衛。他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修，非
常年輕時便行走於宮中，並曾身擔要職，而且“人貌姣好”，長得文雅帥氣。曹雪芹
的祖父曹寅在《題楝亭夜話圖》裡，寫了自己跟納蘭性德當年給皇帝值宿時的景象，
他這樣寫納蘭性德：“憶昔宿衛明光宮，楞伽山人（納蘭性德的號）貌姣好。”納蘭
性德也是一位風流倜儻，極其傷感多情的才子，他留下348首詞，可謂字字璣珠。在他
的詞集《飲水詞》出版後，使其名震朝野，“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
（曹寅《題楝亭夜話圖》）。那麼他在宮中朝野，一定是粉絲如雲，而這首詞，是不
是就在訴說他自己約好要去和某位姑娘約會？但是身擔要職或因身份顯赫，且城中警
備森嚴，雖然有約，海誓山盟，但突然出現了緊急情況，無法脫身，遇到了瞿唐風 
(瞿唐為長江三峽之首夔峽一樣，江流湍急，山勢險峻) 般的阻礙，無法逾越，只好聽
鼓應官，走馬蘭台，之後多番解釋，得不到對方諒解，只好聽着淒楚的護花鈴聲，欄
杆拍遍，追悔莫及，落得不守密約，不解風流的怨恨。
在中國長篇小說的頂峰《紅樓夢》中，有許多故事，估計就是從他的詞中轉化來的。
在他的詞中，像這樣深藏愛情故事的詞很多。
《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的爺爺曹寅，和納蘭性德一樣，都是康熙皇帝的侍衛。納蘭
性德長曹寅4歲，兩人共事8年，年紀相仿，且都少年得志，交情很深，格外親近，而
兩家的境遇也很相似，都像《紅樓夢》裡的賈家那樣，功名奕世，鐘鳴鼎食，但最後
都遭抄檢。
據說當年曹雪芹寫《紅樓夢》，稿未完人先亡。搶先得到手稿的和珅（乾隆時代權
臣）將其呈獻給乾隆皇帝，而乾隆皇帝在翻閱後說：“此蓋為明珠家事作也（這是納
蘭明珠的家事呀，明珠為納蘭性德的父親，清朝大臣，康熙十六年（1677年），授武
英殿大學士）。”
很多人都指出：賈寶玉的原型就是納蘭性德，而筆者認為：是不是曹雪芹也從納蘭性
德的詞中化出許多紅樓夢的情節呢？ 
傳說納蘭性德也有一段青梅竹馬的初戀，對方就是他的表妹納喇氏。納喇氏從小父母
雙亡，被寄養在納蘭府中，與納蘭性德一起長大，可以說是兩小無猜，情投意合。他
們私定終身，但是表妹卻被送入宮中，成為康熙帝庶妃。
納蘭性德的《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被疑是寫他與表妹的淒楚愛情。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他的表妹，和《紅樓夢》裡的林黛玉身份幾乎一樣，那麼，她是不是《紅樓夢》裡林
黛玉的原型呢？在《紅樓夢》的人物中，賈寶玉的胞姐元春，對弟弟寶玉無比鍾愛，
曾在寶玉小的時候教他認字，後應選入宮，加封賢德妃。這些情節，是不是都與納蘭
性德和他的作品有關，或經過曹雪芹的改造重組而成呢？可能性很大，但仍待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