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得菜根做得大事 洪银兴 站在作为学校最初标志而业已石痕剥裂、字迹漫漶的“两江师范学堂”碑匾之前,左边是充满现代气息的图书馆,右边是古典的校史博物馆——南京大学的百年发展印记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早在1906年,“清道人”李瑞清出任两江师范学堂监督(校长),定下“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的校训。质朴简约的语句,蕴含着深刻的意味,一代宗师期望后人要视富贵如浮云,无求于人,甘于清贫;希望学生以天下为己任,有功于国,勇于担当。这八个字成为南京大学抒写百余年办学史的序跋,也是今日南大“诚朴雄伟、励学敦行”校训的最直白的本怀。 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像南京大学这样构成方式的高校,恐怕并不多。首先是演变之繁复。南京大学的由来主要有两条线,一条发端于1902年建立的三江师范学堂(即后来的中央大学);另一条发端于1888年建立的汇文书院(即后来的金陵大学)。其次是派生之众多。据中央大学两岸三地校友联谊会的统计,与中央大学和原南京大学有渊源关系的高校有十余所,堪称“超级母校”。2009年5月31日,中国国民党主席吴伯雄在南大接受法学名誉博士学位并发表演讲时,诙谐地说:“看看南京大学的校史,这个家族真是枝叶繁茂,‘亲戚’特别多。” 穿越悠长的岁月,百年南大谱写了辉煌的办学业绩。长期以来,南大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她所拥有的,是人和,也就是一股心气。 一代代的南大人,俯下首,就有了“嚼得菜根”的深沉襟怀;抬起头,更拥有“做得大事”的大气抱负。南京大学从来都是承认现实的,南京大学又从来都是不满足于现实的。这源于一种清醒的认识:要发展,靠自己,靠实干。在多年的办学过程中,优良的传统得以继承并不断注入新的内涵。 校友陶行知先生的一句“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至今仍生动诠释着这所大学的精神。实事求是地探索自然的规律与义无反顾地追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成为历代南大人共同的追求。从上世纪20年代初发起成立“少年中国学会”南京分会并组织南高师“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到40年代在以中央大学教授为主的“民主科学座谈会”基础上组建“九三学社”;从“五二O”爱国学生运动“开辟了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第二条战线”(毛泽东语),到1976年率先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3·29南京事件”成为震惊中外的“四五运动”的先声,求真求实精神一脉相承并发扬光大。1978年,哲学系教师胡福明撰写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初稿,后以“《光明日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发表,揭开了“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帷幕,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思想先声。 江谦先生作词、李叔同先生作曲的南大校歌首句“大哉一诚天下动”,诠释着这所大学诚朴的风尚、诚朴的气息、诚朴的学养、诚朴的生活方式和精神境界。近十多年来,学校有感于学术腐败的滋生,更加强调不做表面文章、不搞急功近利的诚朴学风。1997年,南大在国内高校率先开展“整顿学风、教风、校风,挞伐‘泡沫学术’,维护大学殿堂的圣洁”的大讨论,先后有15位资深教授和16位中青年学者向全国发出“牢牢筑起大学教师的道德堤坝”的倡议,1998年南大即出台《关于科学研究行为规范的管理办法》。坚持潜心向学、厚积薄发,终会获得丰厚的回报——2006年,南大有两件大事为海内外瞩目。其一是由匡亚明老校长主持编撰的《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200部,穷20年之功,终于出版面世,被陈至立国务委员誉为“近百年来最为浩大的中国传统文化工程”并获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其二为由闵乃本院士领衔的创新团队“19年磨一剑”,研究成果荣获国家自然科学一等奖。一文一理两项重大成果的问世,成为南大办学事业的动人篇章。 “尊德性而道问学,极高明而道中庸”,先贤们立足当下,追求高远的智慧在百年南大得到落实。诚朴气质、诚朴的作风,伴生着这所大学的创新的胸襟和想象,引申出这所大学所追求的卓尔特立、雄沉伟岸。上世纪80年代中期,匡亚明老校长果断决策,与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合作创办了“中美文化研究中心”,首开中外合作办学先河。上世纪90年代,曲钦岳校长“取法乎上”,在基础研究领域集中优势,取得突破,力争与世界科技发展前沿接轨,使得南大在最能反映基础研究水平的SCI“学术榜”上脱颖而出,领跑7年之久,而且带动了基础科学研究的发展和研究生教育质量的上升。蒋树声校长主政南大期间,率先在全国建立“学科特区”,提高了学科创新的能力,使南大的办学实力大为提升。大学是孕育梦想和激情的土地,如今的南大正朝着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宏伟目标迈进。 扬子江畔,钟山脚下,弘歌不断,教泽绵绵。北大楼前静卧的茵茵芳草,生生不息,青了又青,一如南大虽经岁月洗练而历久弥新的精神气质。坚毅质朴,追求卓越,嚼得菜根,做得大事,南大人仍在努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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