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我们中国人人性中的白日梦 |
送交者: 痴人 2003年06月05日19:13:31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
一,说 梦 我以前做过许多白日梦,现在醒来了--才发现我曾经做过的:都是一些属于全民族的大梦。这里,我想谈一谈这些我们人性深处的大梦。 我觉得,中国虽不是一个宗教国家,却是一个宗教情感最强烈的国家之一。 “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宗教狂热一场梦,“大越进”是一场宗教狂热一场梦,“共产主义”是一场宗教狂热一场梦,“公有制”“农村公社”等三面红旗不曾是许多人真心实意的一场梦?昔日的辛亥革命与北伐战争不也是像一场梦吗?今天的中国,“富强”仿佛是一场梦,“大国”仿佛是另一场梦。 大梦将醒……然而中国人的本能便是:去接着做另一场新的大梦。中国人就是这样地接连做了两千多年的大梦。 还有哪个国家或民族能象中国这样:积极地造神,崇神,和在失败以后造新神的呢?还有哪个国家或民族能象中国这样:积极地虔诚地崇拜活人的呢?还有哪个国家的人民会比我们:在狂热追求某一个社会或某一种主义上--付出得更多呢? 不错,无神的历史的确能使我们自傲;但一想到我们民族历史上的苦难,想到我们人民的怯懦、盲目与迷信,想到登峰造极的暴政和种种酷刑,想到深宫、宦官、教彷、守节、连座、灭门、文字狱、科举、小脚、滥杀无辜与滥杀功臣……等等这些我们民族的特产,想到几百年便来一次的彻底亡国,我不禁悲伤地想到:中国人是一个不幸得只能崇拜暴政--连一口可靠的精神鸦片都没有吸上的民族。 然而,中国人也是最爱忘却,最好沉浸在虚无的白日梦中的民族;大中华之大,大在梦做得无边无际……据说中华文化的最大优点,便是它能同化一切成功了的入侵者--然而,几千年来的一次次“同化”,已经使我们的民族文化,成为了一个标准的亡国奴的文化;甚至在同文同种的统治者面前,也显得颤颤惊惊地像个小亡国奴。 所以我们民族真实的历史,便如一场噩梦。 直到今天,我们依然相信一个民族的苦难,源于一两个不好的领导人;一个人的死,便会带来一个民族的灾难;一个政党的独裁,便是一个国家富强民主的必要保证;我们依然留恋在二十世纪像秦始皇那样地统治过中国的“老毛”,等等。 二,中国人的“大国梦” 且不说在我们的眼里“我们”昔日辽阔的版图的光辉。当中国南疆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的时候,大概每个有热血的中国人,都会义愤填膺地以为越南人“忘恩负义”“胆敢侵占我神圣领土”--该打! 据说那场战争,主要是由参军几个月的新兵打的,据说每个连队打得都很英勇,冲锋连常常只剩几个人才撤下来;据说仗打得很艰苦,越南到处是洞和热带森林,而且全民皆兵,四处设伏;据说牺牲的中国兵,太急太多,无法将尸体和姓名一一对照,有时埋一个尸首,便写一个“缺勤”者的名子,据说最后的胜利,是因为果断地实现了“‘三光’政策”,云云。 90年国内报载一个“容军”工厂的人均月收入,“已达到八十元”;报上又披露在广州郊区一个特等伤残寄养院的月生活医药标准,为三十元;军训时在基层教导团,听“老山”前线的战斗英雄做报告,说上战场以前每人发一把“五四”手枪,里头只有四发子弹;当然,被俘后活着回来,“也比死好受不了多少”;和当兵的聊聊,还都盼着上前线,虽然众口一辞“大炮一响,大官往上升,小兵往下栽”,但“家里穷”、“没门儿”,上战场如果不死--再立个功,“没准儿回家还能分个工作什么的”;上战场如果被打死了,便当“爱国了”。当陆兵的伙食,是八个人四小碟粗菜,若逢年过节或有检查团来,有鸡,有肉。难怪中国小兵的命,打起仗来也贵不到哪去。 几个陕北同学带来了这样的消息:“自卫反击战”中,我军的一个野战医院,由于指挥不当,被越军摸了去;越南人把俘虏到的女兵轮奸后,将四肢锯掉后运回来。此事有关中国的国家荣誉,不宜声张。解决办法,便是政府到黄土高原的最北边的穷山沟里,找娶不上媳妇的穷光棍,把这些已不怎么能动的女兵们,嫁给他们,每年补助钱、粮若干。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支援中共的小兄弟--柬埔寨。 如果说“忘恩负义”便应挨打的话,我想,“苏联老大哥”更有理由痛揍我们。五十年代苏联对中国大规模的工业、军事与教育援助,仅凭“困难时期”两年的农副产品就“还完了”?中国人挨饿饿死--不是因为“大越进”、“浮夸”、“反右”与“一平二调”--却是因为“老大哥”“逼债”?神圣而万能的“爱国主义”呵……什么是“边境冲突”?中国官方的报导可信吗?“边境冲突”究竟是领土的冲突还是双方政府的政治冲突?从一个“老兵团”那里我知道了“珍宝岛”事件的真实过程:珍宝岛本为江心(靠近我方一侧)的一个无人小岛,是一些那个时代与“苏修”“对着干”的热血青年首先带枪上岛,与随后而来的苏联边防军展开对峙;双方由“交涉”、“谩骂”、“推搡”直至“斗殴”,由于苏联人又高又大又壮,中国人在肉搏中吃了亏,于是首先开枪打死了十数名苏联军人,由此随着冲突的升级苏联军队出动了坦克……想必回击苏军的武器里,也有“苏制”的。(那个老兵团向我讲这些,是为了说明“我们”并没有“吃亏”。) 中苏中蒙边境及青藏高原上的那些病死冻死饿死的战士,中越边境上的十几万座新坟,与小城市里偶然留下的几座节妇烈女坊,在历史的眼光里,又有多大的区别呢?中国有多少资源,毁在了自己的统治者手里,或正在廉价地拍卖给外国人,却要为边界上的几寸土地,高喊“爱国主义”。中越边境上近十年来残酷的战争,与“六·四”以后的和平笙歌,在我看来,不过就像政治家手里的两张骨牌罢。 也许我们中国人总是把生与死的意义看得太重大了吧,所以我们的生与死便总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如果“大国”不能给人民带来实际的好处,“大国”反而成了阻碍民主发展的专制的借口,“大国”又有何意义呢? 甚至直到今天,连中国最受教育和民主熏陶的海外学子们,也一方面庆幸自己“去国”的经历,另一方面大谈什么“大中国”,处处表现一种王道式的霸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离心离德”,何求他人“同心同德”? 中华民族饱受了战争的苦难。但中华民族既没有对已经战败了的昔日的侵略者表现出应有的警觉--甚至连最基本的“澄清事实”的要求,也不敢大声提出,只敢“友好友好”地希望“不再战”;也没有对一般的侵略表现出人道主义的觉醒--以为极端的民族主义便是“爱国主义”,以为强权便是国际关系中的一切;看不到人类经两次“世界大战”才得到的“和平宽容”观念的可贵;连对自己同胞在对外战争中所受的苦难,也漠不关心。所以,这几十年来,我们的大国梦做得很甜,很苦,很难,也很累;所以我们中国人很可能还要再次饱受亡国之苦和战争之苦。 “大国主义”的枪口,不仅对着异族人,也对着自己的同胞;如在今天世界上到处流离失所的香港同胞,很难说清楚他们是在逃哪个“国难”。中共的高干子弟,早就成了香港商界巧取豪夺神通广大的“座地霸”,成为大陆产品出口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中国大陆1997年后对香港“五十年不变”的政策,仅一九九三年就已两变:先是因“奥运会”的主办权而威胁提早派兵,后是严令香港的民选议会作废。中国政府所垂涎的,恐怕不仅是香港人手中的财富,也包括他们袋里的契约--因为香港是中国大陆在“海外”的最大一个债主--可能,也包括他们的人权与自由。也许,收回香港也会给不少有门路的中国人多分一杯羹,但是,如果对于香港同胞,我们扼杀了原则--迟早,我们也必将扼杀自己,正像对整个大陆的共产,越“共”越穷一样。未来如果以此为训台湾真的“独立”了的话,其罪也不在台湾人民。 三,中国人的“富强梦” 若干年前,中国的学生和市民试图以鲜血捍卫他们做“百姓”的尊严:反腐败,反专制,和为教育请命。 而如今,腐败与专制在以空前的规模在中国大地上深入发展,在城市里已经到了一个国家干部仅凭正当收入便难养家的地步。甚至连小学生的家长,也要在节年向孩子的班主任,送礼、请客;否则,不仅自己老要去当“小学生”,孩子也要永远评不上“三好”,天天挨“苛”。现在中国的大地上,是到处笙歌燕舞,纸醉金迷。 甚至连海外的“民运”,不少“反腐败”似乎也只是在反对共产党的腐败,不反一般的腐败。据说腐败是经济发展中所不可避免的,适度的腐败有利于经济。据说专制是经济腾飞的关键,如亚洲的四小龙就是靠专制起飞的。据说纸醉金迷,美人入抱的地方是最好的谈生意的地方。--总之,对于各派,腐败已是半公开地合法化了。 就像昔日拜皇帝一样,中国人现在的是“拜金”,为了金子而可以不要法制、良知、廉耻与科学教育,为了金子可以不讲“人性”,也可以不要国家。中国的现实也不允许大家老老实实地做生意:繁杂的捐税,仍然有效的双轨制,不平等的法律制度,繁琐的条条框框,和层层叠叠的专制,鼓励的便是腐败,奖励的便是专制。 搞偷税漏税的,发了;塞红包给回扣的,发了;买空卖空的,发了;坑蒙拐骗的,发了;走私的,发了;买卖军火的,发了;法律系统里专门卖“命”的,发了;有权有势的,发了;卖批文的,发了;有“条子”的,发了;曾经有平价外汇的,发了;截流专款开白条子的,发了;搞裙带关系的,发了;使美人计的,也发了……同时绝大多数普通的劳动者,如大中小城市的工厂里一个月依然百十来块钱的工人,不得不当“债主”的农民,仍然在大繁荣下辛辛苦苦地生活着。大多数老老实实的中国人,还远远谈不上“富有”--乱世造桀雄。我想,当一个社会里大部份爬上来的新贵靠的都是不正当的手段,当一个社会的基本道德沦丧以后,它便离彻底溃烂人民受难的日子不远了。 而中国历次“反腐败”运动所制裁的,大部份只是那些官场上的倒霉蛋;没有民主监督和司法独立,建立在“举报”上的法律制度,有时甚至是一种恐怖--一种对检举人、被检举人、法官和证人、听众等多方面的恐怖。的确,离开了腐败,当今中国的市场经济,也就不怎么转了,至少北京一地如此。以腐败在中国的深度和广度来看,中国的可算是“全民腐败”。 “全民腐败”真的是一条使国家“富强”的路吗? 我认为,现代资本主义的四个基石是:公平竞争,法制,人的价值与科学技术。这是二次大战后,西方世界成功的关键。以此标准来衡量,中国当今经济的繁荣,有很大一部份像是吸食鸦片后的亢奋。 我不相信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菜贩,便罚五块钱卫生费的居委会老太太,会对市场的繁荣,有何积极意义;我不相信“官本制”“权本制”,各种人为的壁垒,大大小小的山头把头,会对经济的健康流通,有何俾益;我不相信搞烂了社会主义经济的专制,会成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保护人;我不相信利用任何一点权力、机会,就索取利益,或是大吃大喝的普通职工,能有什么真正的未来;我更不相信为了一小笔个人存款,就出卖国家大好河山的腐败干部,会对我们民族的未来,有任何好处。 何况,中国当今的经济繁荣,有很大部份是建立在举借外债和拍卖资源的基础上。想要以此发达的国家,如南美、南斯拉夫等国,都曾经有一段十分繁荣的历史,如今都是步旅艰难。不错,经济的发展需要引进资金,开发资源;但更重要的是引进、消化技术和提高人的素质。如今,在中国最没有出路的恐怕就要算是读书教书了;毕业了的大学生研究生,不是出了国,便是下了海,鲜有安心技术工作的。中国仍然是一个一切讲究“原装”的国家,多数“三资”企业,卖的仍然是“洋牌子”。 何况,中国如今的繁荣,有很多本身就是虚假的。几年前北京倒爷手里的化工原料,价格曾是生产最终产品的好几倍,但人们仍“倒”彼不休。北京大部份合资饭店,曾长年客房率不足30%,主要靠内宾的“高消费”和“高价”来维持。中国这几年的繁荣,是在基础工业和农业萎靡不前的背景下。国营大企业的轻工产品,有一个原因竞争不过乡镇企业:它们不能付30%-50%的回扣给国营商店的采购员,于是北京的各大商场,充斥着私营企业生产的质次价高的“不耐用消费品”。几年前,我在浙南农村,就看过以专门经营从国营企业偷来的零件、原料,和各种商标、发票等公开的消赃市场的“兴旺”,看到过“纸糊皮鞋”、“旧冰箱变新冰箱”的工厂的“忙碌”,更看到成千上万的小工厂向海里、河里、田里、山里顷倒有毒的废物。所以中国私有化百分比的提高,亦“喜”亦“忧”;中国很有钱申办“奥运会”,却没有钱给穷孩子上学。--这一切,不过说明了:中国的繁荣,一部份也是“专制”和“无知”的繁荣。 中国的经济立法,是完全不平等的。法律以外的法令、法规,内部的规章制度,红头文件,条条框框,太繁太多。有道是:“外行的看不懂,内行的记不住;收税的看不全,经商的看不见”。条子之所以屡禁不止,主要是因为大部份条子都“合法”--关键是合哪个“法”。“三资”企业,不仅三年免税,而且价格自主,产品不统配,所以不少“三资”企业,是“虚”的,大老板本是公家人。据说十年来广东全省的税收,不及无锡的一个县,而国家的投资,十年来的重点是特区;这样的“改革”,怎么能搞不“好”呢? ……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王塑小说中的两句名言:“‘中国’的英文名字叫‘拆呢’”,和“抗战为什么打了八年?……汉奸!汉奸太多!”--可能,这一切的代价便是:中国人再次做了一场空梦--“空想资本主义”的梦。 也许,一切黑暗,似乎都可以归结到“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也许,过了若干年,一切都会因“理顺”而健康起来的……我们民族历史上的一个最主要的思维特点,便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关心“结果”,不关心“图径”--我觉得,应该把我们历史上的“炼丹术”,排列在“四大发明”前面,成为中国历史上的“最主要发明”:只要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放到炼丹炉里一锅煮,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念上几万遍啊咿唉哦哄嘿牛马,便会有包治百病使精神焕发长生不老的金丹妙药出现…… 于是,“富国强兵”演变成了“军阀割据”,“民主建国”演变成了“北洋政府”,“三民主义”演变成了“党国天下”,“马列主义”演变成了“毛泽东思想”。中国的现代史,就象一段炼丹史。甚至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人仍然演就了“大越进”、“大炼钢铁”和“文化大革命”等几场轰轰烈烈的现代全民“大炼丹”运动。 所以,今天中国的这个“热”那个“热”,也仿佛是一场场“炼丹”。 从“原始资本主义”到“现代资本主义”,西方经历了“文艺复兴”(或人文主义运动)、“宗教改革”、“资产阶级革命”(或结束封建专制)、“路德革命”、“宪章运动”、“南北战争”、“工业革命”、“经济危机”、“无产阶级革命”、“新政”和两次“世界大战”(我个人以为资本主义的现代史,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才开始的),其中的哪一步都不是轻轻易易的。西方资本主义的历史,是民主、科学、生产、人权与教育综合发展的历史--是一步步明明白白艰苦发展的历史,而不是一个“炼丹”史。 而且,亚洲四小龙真是靠腐败与专制起家的吗?以台湾为例,国民党对人民控制得最严密的时期,人民失去了“说话的自由”,而今天的大陆人民,还没有彻底的“不说话的自由”。台湾政权对经济的控制,要远比大陆宽松;“日据”时代,台湾已经普及了初等教育;几十年来,台湾政府继续努力普及全民的高中教育,平均的人的资源,远比大陆好。国民党在台湾经济起飞的关键时期(“小蒋”时期),并不怎么腐败--否则,台湾的有钱人,早就该是当时掌权的“外省人”了,而不是现在的“本地人”。三十年中,台湾社会居安思危,卧薪尝胆,受着极大的外部力量的制约,客观上不能滥用权力--所以,幻想着靠腐败与专制起家,步“亚洲四小龙”的“后尘”,不过像是一个“梦中之梦”罢了! 一个历史上优秀的民族,在于能够很快地学习他人的长处,汲取他人的经验,和少付他人已付过的学费。而一个历史上劣等的民族,总是在疯狂地重复前人的错误,和开历史的倒车。一个历史上优秀的民族,往往能将它的进步溶入它的历史,改造它的传统道德;而绝不能靠诸如“斗人有理”“造反有理”“腐败有理”“独裁有理”之类的道德神话。 我想,一个民族要发展,不仅商业和轻工业要发展,科学技术、基础工业和农业也要发展,特别地,全民教育和民主政治也要发展;“经济繁荣”并非医治百病的良药。否则,一个“繁荣”与--“腐败”、“专制”、“愚昧”、“封建”、“民族危机”和“宗教狂热”--相结合的朝代,一个只会盲从和盲动的社会,会堕落得更快。回顾中国的历史,紧接着每一次民族的“大繁荣”的高潮之后,都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 所以,我们不能期望把一切“污秽”,放到一起,盖上盖,一气煮上七七四十九年以后,便会有一个强大的中国出现--这是违反迄今为止人类发展的一切规律的。 三,中国人的教育梦 从中国的第一代新知识分子做“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的梦到如今,已经有一个世纪了。如今,中国依然愚昧、盲目、落后,依然轻视知识与教育,依然有世界上最广大的文盲队伍。在这一个世纪里,中国的知识分子饱经磨难、歧视,差点儿被消灭掉。“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的梦,也已被埋葬掉了。今天,中国人似乎不再相信科学和教育,能有“救国”的功效--充其量,它们不过是政权的扶佐,或是赚钱的工具罢了。 然而中国的紧邻日本,一百年前成功地推行了“全民教育”,并由此顺利地完成了“明治维新”。使日本在短短的十几年里,由一个弱小而落后的“准殖民地”国家,成为了世界上的列强之一,成为了中国的殖民主。日本是那样地尝到了“教育”的甜头,甚至向它最重要的新殖民地台湾和朝鲜,也派出了大量的乡村教师,同时严厉地限制这些地区能受的教育……几十年来,世界上新起的国家和地区,在强盛以前,都有一段十分成功的全民教育史;“科学救国、教育救国”,似乎对它们并不是一个梦。而我们中国在这一个世纪里,尝试了一切社会和经济制度,做出了艰苦的努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仍然在愚昧和落后中挣扎。世界上与中国同样地处在愚昧和落后的国家,长期地处于哪一种制度的都有。相反地,世界上比较“文明”的国家,社会主义照样能够搞得比较成功。--看起来,一个受了良好教育并懂得尊重他人的民族,选择哪一条路,都是对的;而一个没有教育处在愚昧中的民族,选择哪一条路,都是错的。 那么,“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在中国,为什么仅是一场梦呢?我感到,除了政权的原因和历史机遇的原因,中国从事教育的知识分子,也要为此负责。 我觉得中国大知识分子的一个最大弱点,便是“清高”。 中国的大学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围墙很重要,校门口那块牌子很重要。走进这堵围墙,便是清贫、斯文、学术、书藉与世界上最先进的“美”;走出这堵围墙,便是“现实”。 一方面哀叹民族素质的低下,另一方面鲜有人为科学的普及做些什么,十分瞧不起那些把时间花在勾通科学与非科学的界限上的人,总是关起门来读书;甚至连一本教科书,也怕写得“浅”了;一个学术问题,也怕问得“不深”。一方面哀叹中学教学质量的低下,另一方面很不屑于中小学教师的再陪训,甚至不愿与他们多接触。一方面哀叹中国技术之落后,另一方面又只瞧得起那些搞“世界最先进水平”的人。一方面指点江山高谈阔论,另一方面连流氓小霸之流都“敬而远之”,更不敢公开地发表其政治高见,只热衷于搞内部的“相轻”“相伤”。所以大部份学生走上社会,不是完全忘掉所学的知识,抛弃“斯文”,便是“出国深造”。 中、小学也是如此。课本上的教条,从来不敢对照现实,分析社会与家庭。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便知道“日记”应该“怎么”写;念了十年书,只讲课本经;学完整套中学物理,不会修理自行车。中学毕业后,考五、六年大学的读书人有得是。 于是中国的教育完全地脱离了“世俗”,成为一种“梦幻”。 如今,中国的知识分子经常慨叹教育经费的不足和待遇的低下,慨叹“人心不古”,慨叹“教大学的不如修皮鞋的”。但我觉得,一个社会中知识分子地位的提高,主要并不在于经费、头衔与待遇,根本在于整个社会文化水平的提高;当中国社会还处在愚昧之中,一个大学教授对社会的直接影响力,还比不上一个“修皮鞋的”,其待遇比不比得上“修皮鞋”的,已经是次要的了。“解放前”那些少数领高薪住洋房的教授们,对于中国社会的进程,又有多少启蒙的作用?连他们自身,又能在象牙塔里住多久呢?一个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并不全是人为的。 我觉得,“知识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口号并不是错的;错的是用工农群众去消灭知识。回顾中国这半个世纪以来新知识分子的心态,不是“士大夫”气十足地把工农当做下等人,便是诚慌诚恐地把工农当做老师,很少采取平等的态度。倒是旧文化依然牢牢地掌握着群众,如极权专制腐败的国家意识和使内功投暗器的个人处事原则等,骨子里的旧知识分子们依然专制着国家的政权。在学术上,中国的高级知识分子爱讲究“学问”(其实是爱“学”不爱“问”),不爱像美国的科学家们那样到处讲,更不爱向外行多“罗唆”。这几年,中国经济的发展创造了邻秩栉比的宾馆饭店发廊商场,却没有向大众开放什么公共图书馆,中小城市里很少有一间像样的书店。中国人正醉心于靡靡之音、黄色小说和黑色文学,文化上与讲究“数理化”和“探索文学”的数年前相比,似乎有所倒退。在中国实现真正的全民义务低费基础教育,依然遥远得像一场梦。 直到今天,中国“科学”与“现实”的交流,也仅是限于卖技术做生意。一般老百姓生活中的科学教育与民主启蒙文化,是太少太少了。 中国古代文人的“豪放”,是拒官、饮酒、吟诗、隐居、独善其身等等这些“出世”之举,缺少西方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那样的“上敢挖苦教皇、下敢打骂流氓”的活生生的人才。沿袭至此,中国缺的是日本“明治维新”时期那些千千万万个不计个人得失搞“民众教育”的教师们,缺的是一套切实的教材,缺的是基础教育,缺的是大学校园开放,缺的是千万个科学家向大众做广告。也许,这便决定了知识分子在现代中国的命运。 我觉得中国教育的出路,在于真正的“民众教育”。中国人最大的危机,是文化的危机。中国的最终出路,仍然是“教育救国”。--中国的才子们,不能再“出世”了! 拿破伦曾经说过:“小心,千万不要唤醒中国--中国是一头沉睡中的雄狮!”我想,中国这头雄狮之所以迟迟不醒,是因为它还在做梦! 醒醒吧!梦中的中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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