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别开生面的经济学课 |
送交者: Ecom 2003年09月26日19:33:58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
一堂别开生面的经济学课 Russell Roberts
欧洲人怎么去澳洲 在山姆.戈登“经济学世界”的课堂上,学生们低声地交谈着,等着山姆的出现。高年级选修课的最后一堂课通常都是很喧闹的,可是学生们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地安静下来了。他们都听说山姆就要离开爱德华学校了。 当山姆最后一次走进他的教室时,看上去一反常态的疲惫。他的面孔显露出他昨晚没怎么睡觉。和他平时的步伐相比,他的动作好像迟缓了一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激起一些活力。 “今天我们要谈一谈政府规定的最后一个方面,环境政策。基于你们所了解的我对公共政策的看法,你们认为我是反对环境政策呢,还是赞成呢?” “反对!”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山姆转向黑板,然后又转过身来面对全班同学。 “错!” 学生们的惊喜声使他精神大振。 “当人们彼此买卖时,”他继续说,“交易是自愿的。双方都从中获益,否则就到别处做生意了。可是当一家污染者把有毒的废料排到河里或空气中时,让想喝水或想呼吸空气的人们接受这种污染,是违背他们的意愿的。这是一种对空气和水的偷窃行为。好的环境政策的关键在于给人们提供一种自愿的交易方式。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有机会约束私利,而不是逆之行事。有谁知道欧洲人怎么去的澳洲吗?” “坐船。”后排的一个学生说。 “啊哈,一个喜剧天才。谢谢你,杰森。对,他们是坐船去的。可是有趣的一点在于,他们许多人是以罪犯的身份去的。在 18世纪和19世纪,英国把一船一船的罪犯送往澳洲,可用的不是豪华游艇。有时候多达百分之三十的罪犯死在途中。这可把许多遵纪守法的英国人吓坏了。要么出于内疚,要么出于仁爱,他们希望降低旅途中的死亡率。那么你们有什么建议呢?” 同学们把手举了起来,一个同学建议加强营养,另一个建议提供良好的医疗设施,另一个建议每次不要太拥挤。 “好,”山姆说,“但是要让罪犯们吃好、喝好或是为之提供良好的医疗设施或是每次少送一些罪犯的话,会使成本大增。你们可以想象,人性的慈善不可能在船长的血管里流淌不息。事实上,一些船长将给罪犯吃的食物囤积起来,让罪犯们饿死,然后当他们到了澳洲后就把食物卖掉。可爱的家伙,不是吗?所以我看他们不会热心地采纳你们拯救生命的建议。让我们试试另——个办法,让我们强迫船长们更有人性地做事,让我们通过法律手段制订最低的食物标准和医疗标准。我们称之为‘重手方案’,那样会管用吗?布利坦尼?” “你可能不得不在船上派一个政府官员,以确保船长照章办事。” “而且你还得确保那个官员不受贿或不受那些野蛮船长的威慑。”山姆说,“所以这种立法方案在理论上可能还不错,可在实践中可能不怎么管用。你觉得一个经济学家会怎样建议?好吧,我就提供一个关键的线索给你们,在罪犯运输的最初阶段,政府对私有船船主是按人头付费的。他们支付的费用足以保证每个罪犯都有食物及医疗保障。有人最后想出来个聪明的办法,不按在英国上船时的人头付费,而是按到澳洲后下船的人头付费。” 山姆停下来让同学们理解其中的道理。 “这不是一个简单、聪明、省钱且能带来改观的办法吗?我们称之为‘轻触方案’。约束船长们的私利,而不是通过法律压制这种私利。这就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自控体制了。政府用不着花钱派个人在船上盯着船长的一举一动,只要给船长们自己做这个工作的动力就行了。政府也用不着费心去计算使一个罪犯得以生存所需的食品及医疗设施了,只要让当事的船长自己去算计就行了。听上去挺棒,对吧?可是好处还不止这些。通过‘轻触方案’,船长们就有动力去寻找新的更好更便宜的养活罪犯的方法了。也许是给犯人们更多的空间,每次少运一些犯人但是存活得更多;也许用些新的治疗海上常见疾病的药;也许有些食品比其他食品可以使犯人们更健康。如果船长们尝到甜头后,他们就会有动力不断地提高犯人在船上的存活率。而且只有他们才有能使之不断提高的各种信息,别人都没有。” “这和环境有什么关系呢?”某个人问。 “许多环境政策都是重手方案。举个例子,政府自己决定减少空气污染的最佳方法,而不是给公司动力去自己发现那种方法。就像船长一样,公司通常掌握着比政府更多的信息。过去政府常常强制电厂安装一种叫涤气器的装置,用来清除从他们大烟囱中排放出来的二氧化硫。涤气器是很贵的,要耗资一百万美元以上。那也没关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让用电的人去背着就是了。这很好,它抑制了人们使用污染空气的能源。可是,涤气器就是去除烟囱中有毒物质的最佳办法吗?当时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就像告诉船长们让犯人存活的最好办法一样,就算当时是最明智的政策,但是没有改进的动力。最终政府通过了控制二氧化硫的最终轻触方案。政府宣布如果你想排放二氧化硫的话,你不得不为你排放的每一吨申请许可。” “一共发放了多少个许可?” “问得好。每个发电厂都有些麻烦,他们以前排放的二氧化硫弄不到许可。现在他们只能去争抢许可了。他们不得不想出少排放二氧化硫的方法。还有个办法就是从那些排放得少而许可证有余的电厂买许可。于是法律也就是间接地对那些不进行技术革新的发电厂处以了罚款,而奖励了那些进行技术革新的电厂。这些动力果然对二氧化硫的排放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发电厂呢,现在则有动力不断开发清洁空气的省钱办法。并非人人都对这样一个结果表示满意,一些环保主义者觉得这太棒了,而其他人则在道义上对可以买到污染的权力这一观点表示反对。对某些环保主义者而言,污染是一种原罪,而不是经济活动中不可避免的成本。” 鸡会绝种吗 山姆停下来望向窗外,一时间他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马上又集中了精力。 “你们是否担心过鸡会绝种?”他问全班同学。 全班同学都乐了,奇怪老师怎么会问这么个问题。 “杰森,你说说。” “我想鸡就像开心果一样,就像我们永远也用不完的原油一样,我们永远也吃不光鸡。” “这个思路是不错的,杰森。但是经济学可不是完全这样。不过有人还记得开心果屋,总让我很开心。你们知道现在美国有多少只鸡吗?好吧,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超过十亿只。十亿只!杰森说得对,鸡永远也不会绝种。可是为什么呢?游隼正濒临绝种,那么为什么鸡多得不行而游隼这么稀少呢?为什么母牛有很多而鲸鱼却没多少呢?简单的回答就是,你可以把鸡和牛养起来,但是你不能养游隼和鲸鱼。同样重要的是,人们有理由养鸡养牛,照管这些禽畜,而那些不属于任何人的资源则被随意滥用。空气、海洋以及里面的鲸鱼,你们知道我总是对政府制定的规章制度持怀疑态度,那是因为经济是可以自律的。但是自律的核心是私有财产。你花你自己的钱时总是很小心谨慎。而你花朋友的钱时就不那么谨慎了。为什么呢?原因在于风险与回报。当你花自己的钱时,你要担风险,你也会有回报。可是当所有权没有被清晰地界定时,市场动力消失了,需要规章制度的情形就变得更迫切了。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像对待鸡一样对待鲸鱼呢?” 山姆停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全班同学都以为这是个设问句,所以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好像是不可能的。”他继续说,“可是在津巴布韦,他们发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村子拥有大象。那可不像你可以拥有鸡那样简单。他们给予村民对来到他们的地界观看大象的游客收费的权力。他们还可以向捕杀大象的猎人收费。他们——” “这太恶心了!”一个学生小声嘟囔。 “你指什么?”山姆问,“是打猎这件事还是鼓励人们捕杀大象这件事?” “两样都让人恶心。鼓励人们捕杀大象怎么能帮助大象呢?” “就和鸡的情况是一样的。人们喜欢吃鸡肉,这就给人们饲养和照顾鸡群的动力了,听上去有点自相矛盾。你会想人们喜欢吃鸡肉,那会减少鸡的数量,但是我知道你的真正意思。让人们捕杀大象好像并不让人恶心。我喜欢大象,我觉得它们很美丽,应不应该允许某人为捕杀大象这种特权支付费用呢?好像挺可怕,不是吗?可是当村民们可以从活着的大象身上获得好处而不是从死象上获得好处后,他们的动机就发生变化了。他们就想让大象越多越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向游客或猎人收取更多的费用。于是他们为大象留出更多的生存地带,他们积极配合警察阻止偷猎。” “偷猎和捕猎之间有什么区别呢?”那个学生问道,“不管怎么样大象都死定了。” “可是在这两种情况下,大象的总数会有很大的差异。一个偷猎者会拼命地捕杀他所遇到的每一只动物。可是如果一个村子对某一地区的大象拥有所有权的话,村民们就不想让所有大象被猎杀了,因为那是一条短期内致富长期后崩溃的道路。在津巴布韦,他们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实施这种所有权政策的。尽管允许捕猎,津巴布韦的大象数量一直在上升,而同一时期非洲所有的大象总数都由于偷猎而下降了一半,而且津巴布韦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村庄已经能够用他们赚来的钱修建学校和医疗站了。并非每个人都很开心,有些环保主义者就反对津巴布韦的政策,因为他们认为捕杀是不道德的。也许是这样,但是这要看你关心的是什么,最终津巴布韦有了更多的大象。” 山姆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手表。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然后就结束这堂课。几年前的夏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黄石公园远足,我们走出老实泉很远,一直到了蒙大拿,远离了成群的游人。那天的天气好极了,气温只有60多华氏度,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地平线上覆盖着白雪的山峦清晰可见。只有在那种天气里,你才会为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而高兴。我们穿过一片松树幼林,翻过一座小山,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山谷。一条小河在谷底蜿蜒流过,河那边是平缓的小山连着陡峭的山脊,一直连着连绵不断的山脉。一切都太美妙了。” 山姆停下来回味那种美景。 “当时在我们右边,我们听到什么东西在动。是一群麋鹿,也许有十只,正在松林里觅食。它们看到我们就像我们看到它们一样感到惊讶,它们盯了我们一阵儿就走开了。我们一直目送着这些漂亮的动物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由于看到了麋鹿,那一天变得别有一番情趣。它们提醒了我们,我们不仅仅是在一个明信片中的风景点游玩,我们是在野生环境里,或者说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山姆现在踱着步。全班同学都想知道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次旅行回来后,我读了一些有关黄石公园的资料,对那天的事情有了新的认识。1900年左右,联邦政府努力消灭黄石公园里的狼群,这让当地的牧场主欢喜异常,因为再也没有狼从公园里溜达出来偷吃他们的牲畜了,而且公园的游客也不用再惧怕凶狠或疯狂的狼群袭击他们或他们的孩子了。到了20世纪30年代,黄石公园里的狼绝迹了。同时,由于狼日渐稀少乃至绝迹,麇鹿的数量开始激增,继续激增,一再激增。公园的管理员喜欢这样,来公园的游客在每次公园之旅中更有可能看到某种野生生活的东西,就像我那次那样。” 山姆又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寻找着合适的词句。“当你干涉一个复杂的系统时,”他说,“事情的发展是你无法预料得到的。一个后果是显而易见的——随着麋鹿越来越多,他们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麋鹿吃光了小溪旁的所有植物——荆棘、灌木和低矮的树木,生长在水边的柳树和白杨。海狸要靠柳树和白杨生存。所以黄石公园里狼绝迹的一个最让人意料不到的影响就是海狸的数量剧减。这很有点儿讽刺,狼是吃海狸的。所以你会以为狼没有了对海狸好才对,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 山姆摇了摇头。 “1995年,政府最终把狼重新引进黄石公园。我想美国人已经尝到了真正野生环境的滋味了。现在那儿有120只狼。可是尽管狼群减少了麋鹿的数量,对海狸来说还是太迟了,人们不得不重新营建海狸的生存环境,然后人工引进海狸。” 山姆停顿了片刻,让学生们明白他话中的含意。 “开课的第一天,”他继续说, “我就让你们记住开心果,我想让你们记住动机解决问题的巨大力量。在这门课的最后一天,我想让你们记住麋鹿。当你干涉时,要意识到那些不可预测的后果。我们的愿望可能是好的,但是如果我们忘记了与整个复杂的系统纠缠在一起的动机时,我们可能会犯下严重的错误。打乱了黄石公园海狸的生活,把一个野生宝库变成一个超大型的麋鹿农场已经够糟糕了。可是应用经济政策时我们面对的可是人们的生命啊。有多少次,事情的结局不仅仅是与我们的初衷有出入,而是恰恰相反。而最有害的后果往往最难看清,就像那天我在公园里欣赏麇鹿一样,我没有看到海狸正在消失。许多经济政策的作用就是这样,看不见的损失往往就是那些努力想做好事的人造成的。寻找有用的政策,而不是那些能产生你‘在改造世界’这种假想的政策。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好的经济学家的话,那就要始终寻找那些无法预见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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