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中竄出的黑馬－白日焰火

文：黃雨欣

攝影：J . Li

      2014年的柏林電影節，中國大獲全勝。首先是《白日焰火》出人意料地斬獲金熊，同時，廖凡又憑藉在《白日焰火》中的出色演技又擒獲了銀熊，獲得本屆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更是出人意料。緊接着，並不被觀眾看好的《推拿》也因試圖通過盲人視覺的表現方式獲得了藝術貢獻攝影獎。除此之外，反映當代中國青少年在成長中面對家庭變故而產生困惑的影片《狗十三》（德文譯成《愛因斯丹和愛因斯坦》）獲得了青少年影展部分的最佳影片水晶熊獎。這是近十年來，柏林電影節即顧長衛的《孔雀》之後，再一次掀起了中國電影的高潮。

雖然今年在柏林電影節上質量上乘的影片一部連着一部，令人目不暇接。來自好萊塢巨星陣容的開幕大片《布達佩斯大飯店》先聲奪人，日本大師級導演山田洋次的《小房子》溫情閉幕，反映社會現實的德國影片《十字路口》和展現著名詩人席勒生平和情感生活的《深愛的姐妹》都獲得觀眾的一致好評，美國影片《少年時代》的全體演員，其十二年磨一劍的誠懇態度令人激賞，該片獲得評審團銀熊獎可謂名至實歸。除了這些優秀的參賽片之外，還有喬治.克魯尼的新作品《古蹟衛士》，克里斯蒂.保爾主演的《美國大騙局》，瑞典喜劇片《從窗口跳下的百歲老人》，飽受爭議的情色影片《女性癮者》等內容豐富，表現風格各異的影片作為特殊展映，着實令影迷們大飽眼福。

如此強大的電影陣容中，青年導演刁亦男的《白日焰火》猶如一匹神秘的黑馬，在賽程最後一舉奪魁，讓看過這部影片的中國觀眾都大跌眼鏡。身邊的同胞紛紛議論：《白日焰火》究竟憑什麼拿到的金熊？從媒體場一出來，我就第一時間給朋友群發信息，強烈推薦這部影片，我推薦的理由是：

從整體欣賞的角度看，《白日焰火》不失一部獨具匠心的佳作，作為一部黑色調的懸疑偵探片，它有着非常強烈的懸念，而且故事張力十足，環環相扣。雖然影片內容涉及兇殺，碎屍等很極端的情節，但表現手法上卻和其他相同題材的影片大有區別，它並未單純地追求驚悚血腥的感官刺激，而是通過人物豐富的面部表情和顯著的肢體語言來展現，這一點尤其令西方觀眾所欣賞，德國媒體評價說：這是一部眼睛看到的流血最少的，但感覺上又最血腥的一部偵探片。比如貫穿影片的連環碎屍案，觀眾看到的並不是刀光血影，而是從遠遠的長鏡頭中，一個冷面殺手站在大橋上，從編織袋裡往出掏出一包包用塑料布包好的東西，天女散花一樣拋撒在從橋下一穿而過的運煤列車上，鏡頭一轉，就是公安人員接到來自各大煤廠發現屍塊的報案。即使是王學兵飾演的殺手襲警兇殺現場，也是王學兵用被拷起的雙手舉起溜冰鞋，窮凶極惡地向跟蹤他的警察狠狠地劈下去，劈下去……觀眾只看到殺手行兇時駭人的摸樣，只看到辦案的警察已經倒了下去兇手還不住手，此時，雖然鏡頭中並未出現警察的面部特寫，但其犧牲時的慘烈可想而知。

在故事的結構上，雖然採用按照時間和事件的發展平鋪直敘的方式，可是隨着故事的緩緩展開，給觀眾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出人意料，當你以為的事實真相總是在不經意的細節處露出破綻，然後揭開另一個新的真相，當你正沉浸在“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中的時候，又一個線索又把新的真相推翻了……觀眾就這樣被不知不覺地拖到了劇情里，隨着劇情層層剝繭似的深入展開，真正的元兇卻是那麼令人始料不及，令人唏噓，令人百感交集……

影片中每位演員的表現都可圈可點，影帝廖凡為飾演感情和事業都處於低谷的中年警察，體重增重20斤，為了演好影片中因戰友犧牲，心裡過不去那道坎而終日酗酒的張自立，廖凡增肥期間，每日都用白酒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這才有了片中醉醺醺的張警官因戀酒成癮沒辦法再當警官了，只好退役到工廠當保安，一個偶然的機會，使他重新撿起五年前已經有了結論的舊案。

桂綸鎂在片中本是個令人同情的受害者的家屬，外表柔弱美麗，很能激起男人對她的保護欲望，只是命硬克夫，丈夫莫名其妙地被害之後，一連幾個愛慕她的男人都死於非命。

王學兵扮演桂綸鎂見不得光的魔鬼丈夫，只是隨着劇情的發展，這個原本狠毒的魔鬼，其內心竟然溫柔得令許多號稱英雄的男人汗顏。

廖凡和王學兵雖然都深愛桂綸鎂，但愛的方式卻南轅北轍，一個是為了愛不惜屢屢踐踏法律，一步一步陷入不歸路；一個是祈望用法律救贖愛情最終也葬送了愛情。

刁亦男為了這部影片整整籌備了八年的時間，故事的原型取自社會新聞，也就是說，這個故事雖然極端離奇，卻不是憑空捏造的，正如王學兵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所言： “現實生活中沒有誰比誰更高尚，只不過人和人的處境不一樣，在極端的處境下就會激發人的極端行為，有些人也許一輩子都遭遇不到那些極端的事情。”

對西方觀眾而言，除了影片的表達方式讓他們耳目一新之外，片中九十年代的中國場景，哈爾濱這個北方省會城市的街道和民居民風，熱熱鬧鬧的溜冰場，一節一節穿過橋洞的拉煤車，以及九十年代警察專用的如磚頭笨重的大哥大……都讓他們感到好奇，也是令他們一連多日津津樂道的話題。

總之，質疑也好，難以置信也罷，《白日焰火》作為中國電影的代表在世界影壇上被認可，畢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附：圖一：影片《白日焰火》主創人員

      圖二：導演刁亦男和主演廖凡在接受記者採訪